周三晚上7:55，我站在Sweet Dream店门外，手指悬在门铃上方。直播应该快开始了，但店里一片漆黑，只有后厨透出微弱的光亮。
"奇怪..."我嘟囔着，试着推了推门。出乎意料，门开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黄油和香草的甜美气息。顺着光源，我来到后厨门口，透过玻璃看到程昱一个人站在操作台前，背对着门。他脱掉了标志性的厨师外套，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色T恤，勾勒出宽阔的肩膀线条。
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突然听到他自言自语："...酸度还是太高，她不喜欢太刺激的口感..."
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我轻轻推开门。程昱猛地转身，手里还拿着一个挤花袋。
"颜小芊？"他的眼睛瞪大，"你怎么——"
"你说过周三晚上有直播。"我指了指他手里的挤花袋，"我来...观摩学习。"
程昱的表情变得复杂："那个直播...其实只是给老顾客看的，每次不超过二十分钟。"
我走近操作台，看到上面摆着至少十种不同配比的柠檬塔样品。每个旁边都贴着详细的标签，记录着糖度、酸度和配料比例。
"你在...测试配方？"我拿起一个小勺，想尝一口最近的样品。
程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那个太酸了！"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触感让我心跳漏了一拍，"你应该尝这个版本，我加了点蜂蜜平衡酸度。"
他松开手，递给我另一个小碟子。柠檬塔入口的瞬间，酸甜恰到好处的平衡让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完美..."我睁开眼，发现程昱正专注地看着我，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你上周的直播说我们的柠檬塔回味不够绵长，"他指向台面上摊开的笔记本，"我调整了奶油和柠檬凝乳的比例。"
我这才注意到那本标着"YSQ评测记录-Vol.3"的笔记本。页面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我半年来对Sweet Dream每款甜点的评价，旁边是程昱的批注和改进方案。有些地方甚至画了思维导图，分析我的口味偏好。
"你...真的把我的每句话都记下来了？"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程昱的耳尖瞬间变红，他匆忙合上笔记本："职业习惯。任何有价值的反馈都会记录。"
我的目光扫过操作台，发现角落里还放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正是我上周的直播视频。进度条下方有一排密密麻麻的标记点，显示他反复观看了某些片段。
"程昱，"我深吸一口气，"我们认识才两周，但这本笔记至少记录了半年内容。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厨房陷入沉默，只有冰箱的嗡嗡声回荡。程昱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大理石台面，节奏泄露了他的紧张。
"Sweet Dream开业第一天，"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就来买了招牌蒙布朗，在直播里说它'外表华丽但内在单调'。"他抬起头，眼神直接而坦诚，"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后来...我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关注你的每一条评价。"
这个告白让我脸颊发烫。为了掩饰慌乱，我随手翻开笔记本下一页，发现一整页都是关于我对芒果过敏的记录，旁边详细列出了哪些甜点可以安全食用，哪些需要特别注意。
"所以你才在第一次合作拍摄时提到我的过敏..."我恍然大悟，"还有柠檬水..."
程昱突然站得笔直："我该准备直播了。你...要留下看吗？"
"当然。"我拉过一张高脚椅坐下，"我可是专程来的。"
程昱的"直播"与我想象的截然不同。没有夸张的解说，没有表演性质的互动，只有简洁专业的制作演示和对甜点工艺的真诚热爱。二十分钟里，他完美地完成了一款覆盆子巧克力的组装，期间几次看向镜头外的我，眼神柔和得不像话。
直播结束后，程昱关掉设备，转向我："怎么样，专业主播小姐，有何指教？"
"镜头角度可以再低一点，"我假装严肃地说，"还有，你笑起来的时候观众互动率会提高37%。"
程昱挑眉："数据来源？"
"颜小芊专业观察。"我跳下椅子，不小心碰倒了台面上的一个小碗。粉色糖珠洒了一地，有几颗弹到了程昱的裤脚上。
"对不起！"我蹲下去捡，程昱也同时弯腰。我们的头撞在一起，发出闷响。
"嗷！"
"你没事吧？"程昱的手抚上我的额角，轻轻揉着撞到的地方。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关切。
在这个距离下，我能数清他睫毛的数量，闻到他呼吸中淡淡的薄荷糖味道。时间仿佛被拉长，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紧抿的嘴唇上。
"程昱..."我轻声唤道。
后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我们像触电般分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大步走进厨房，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程昱！我就知道你还在这——"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戛然而止，"哦，你有客人。"
程昱迅速站起身："周雅？你不是下周才回国吗？"
"想给你个惊喜嘛。"名叫周雅的女人走近，亲昵地拍了拍程昱的肩膀，眼睛却一直盯着我，"这位是...？"
"颜小芊，美食博主。"程昱简短地介绍，"我们在合作一个项目。"
"啊！就是那个在直播里骂你的小姑娘！"周雅夸张地笑起来，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程昱臂弯，"程昱跟我说过你，没想到真人这么...可爱。"
她的语气让"可爱"听起来像种侮辱。我强迫自己微笑："你好，周小姐是...？"
"程昱的前合伙人兼青梅竹马。"周雅抢在程昱前面回答，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画圈，"我们认识二十年了，对吧，昱？"
程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轻轻抽出手臂："周雅之前在国外进修甜品装饰。颜小芊，我们下周的拍摄主题或许可以请她给些建议。"
"那太好了。"我干巴巴地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不过现在很晚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程昱立刻说。
"不用！"我声音太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我叫了车。你们老朋友叙旧吧。"
我匆忙收拾背包，不敢看程昱的表情。经过周雅身边时，我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程昱惯用的雪松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不快的组合。
走出店门，夜风让我发热的脸颊稍微降温。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程昱保存我所有的直播视频，记录我的每一条评价，甚至记得我随口提过的饮品偏好...这远超出普通竞争对手的关注程度。
手机震动起来，是程昱发来的消息：「周雅只是来拿些材料，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盯着屏幕，心跳加速。他为什么要解释？我们又没在交往...
「PS：下周一拍摄前，能提前一小时来吗？想给你尝个新配方。」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看在甜点的份上。」
发完消息，我抬头看了眼Sweet Dream的窗户。程昱的身影隐约可见，他似乎也在看着窗外。我们隔着玻璃和夜色对望，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某种无形的联系在这一刻悄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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