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中午，我站在Sweet Dream后厨入口处，反复检查包里的拍摄设备。透过磨砂玻璃门，能看到程昱高挑的身影在里面忙碌。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你迟到了。"程昱头也不抬地说，他正在大理石操作台上揉面团，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又放松。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两点五十，我们说好三点的。"
"专业人士通常会提前到场准备。"他终于抬头，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阳光透过天窗洒在他身上，白色厨师服在光线下几乎透明，隐约能看到下面的肩膀轮廓。
我放下背包，故意把声音装得甜腻："那真是抱歉呢，程大主厨。下次我一定提前半小时来观摩您怎么把面粉揉成艺术品。"
程昱的手停顿了一下，我看到他喉结滚动："拍摄区域在那边，设备已经准备好了。"
我走向角落里的拍摄区，发现那里架设了专业的环形灯和三脚架，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监视器。这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
"你经常在厨房拍视频？"我忍不住问。
程昱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僵硬："偶尔会录制作过程，用于员工培训。"
我正想追问，厨房门又被推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探头进来："嗨，我是平台派来的摄像师小李！哇，这厨房太棒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们调试设备，讨论拍摄流程。程昱坚持要按照他的食谱一步步来，而我则主张更随性的互动风格。我们争论不休，直到小李弱弱地提议："要不...折中一下？程主厨先演示标准做法，然后颜小姐再自由发挥？"
程昱和我对视一眼，勉强点头同意。
"Action！"
我对着镜头露出职业微笑："大家好呀！今天小芊来到了Sweet Dream的后厨，要和传说中的高冷主厨程昱一起挑战制作他们的招牌水果塔！程主厨，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程昱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头点了点头："大家好。"
空气凝固了三秒。
我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哇，程主厨真是惜字如金呢！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程昱转向操作台，声音突然变得流畅而专业："水果塔的制作分为三个部分：塔皮、奶油馅和水果装饰。首先准备塔皮，需要低筋面粉200克，黄油100克，糖粉40克，蛋黄一个..."
他的动作精确得像在实验室做化学实验，每样材料都用电子秤称到小数点后一位。我靠在操作台边，手指无聊地敲打着大理石台面。
"现在将黄油和面粉搓成沙粒状。"程昱示范着动作，修长的手指在面粉和黄油中穿梭，像在弹奏某种乐器。
"我能试试吗？"我突然问。
程昱迟疑了一下，让出位置："注意力度要均匀。"
我站到他刚才的位置，故意夸张地模仿他的动作："是这样吗，老师？"
"太用力了。"程昱皱眉，"而且你的手腕角度不对。"
他站到我身后，右手覆上我的手背调整动作。他的胸膛几乎贴着我的后背，呼吸拂过我的耳际。一股混合了雪松和焦糖的气息包围了我，我的手指突然不听使唤。
"放松。"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而温和，"想象你在抚摸一只猫。"
这个比喻让我噗嗤笑出声，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面粉碗。白色粉末飞溅而起，在空中形成一朵小云，然后精准地落在程昱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程昱眨眨眼，长睫毛上挂着的面粉像初雪般簌簌落下。他的半边脸和头发都变成了白色，嘴唇上还沾了一点，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摄像师小李发出一声压抑的"噗"。
"对...对不起！"我慌忙抓起一旁的毛巾，"我不是故意的！"
程昱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神危险地眯起。当我伸手要帮他擦脸时，他突然抓起一把面粉。
"等等，你不会要——"
白色的粉末雨点般落在我头上。我尖叫一声，下意识抄起手边的奶油枪反击。粉色奶油喷在程昱的厨师服上，形成一朵滑稽的小花。
"颜小芊！"程昱咬牙切齿，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他抓起一把蓝莓扔过来，我侧身躲开，顺手蘸了点果酱抹在他脸颊上。
接下来的十分钟，厨房变成了战场。我们追逐着，用各种无害的食材互相攻击，笑得像个孩子。摄像师小李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当我第三次滑倒在洒落的奶油上时，程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进怀里。我们气喘吁吁地对视，他的脸上五彩斑斓，头发上还挂着半颗草莓。我突然注意到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暖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焦糖。
"你...你脸上还有面粉。"我小声说，用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眉骨。他的皮肤比想象中柔软，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程昱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落在我嘴唇上。时间仿佛被拉长，厨房里的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我们交错的呼吸声。
"咳咳！"小李大声清了清嗓子，"这段素材太棒了！观众绝对会疯掉的！"
我们像触电般分开。程昱转身整理一团狼藉的操作台，耳尖通红。我则假装对摄像机回放无比感兴趣，尽管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我们...继续拍摄吧。"程昱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这次认真做。"
重整旗鼓后，制作过程意外地顺利。虽然我们依然会为"香草精该放几滴"或"水果该怎么摆"而争论，但火药味明显减轻了。更神奇的是，当我把随性加入的柠檬皮屑和程昱精确配比的卡仕达酱结合在一起时，产生的风味让我们都惊讶地挑眉。
"这...其实不错。"程昱勉强承认，尝了一口我们共同完成的水果塔。
"只是不错？"我得意地挑眉，"承认吧，程大主厨，我的创意加上你的技术，简直是天作之合！"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天作之合"这个词在现在的语境下显得太过暧昧。程昱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迅速低头整理厨具。
拍摄结束后，程昱默默地递给我一杯饮料。我警惕地闻了闻："这是什么？"
"薄荷柠檬水，不加糖。"他头也不抬地清洗工具，"你说过不喜欢太甜的饮品。"
我愣住了。这是我在半年前某次直播中随口提过的一句话，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你...真的看过我所有视频？"我小声问。
程昱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继续擦盘子："商业竞争对手分析而已。"
我正想追问，他突然转身走向办公室："收拾好了就走吧，我锁门。"
经过他半开的办公室门时，我不经意瞥见抽屉里露出一本笔记本的边角，上面似乎贴着标签。好奇心驱使我凑近看了一眼，标签上赫然写着"YSQ评测记录-Vol.3"。
YSQ...颜小芊？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还没等我细看，程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找什么？"
"没、没什么！"我慌忙后退，"我的发夹好像掉了..."
程昱怀疑地看了我一眼，顺手关上抽屉并上了锁。他的耳根又红了。
回家的路上，我不断回想那本笔记本。Vol.3意味着至少还有两本...这个认知让我的胃部产生一种奇怪的悸动。等红灯时，我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翻到Sweet Dream的官网。在"关于主厨"的页面最下方，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每周三晚8点新品试吃直播"。
今晚就是周三。
我咬住下唇，点了"预约直播"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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