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阁内,时间仿佛凝固的蜜糖,黏稠而窒息。
日光在雕花窗棂上缓慢爬行,投下桃枝疏影,无声昭示着外界光阴的流逝,却丝毫穿不透阁内那层无形的、由绝对力量与偏执爱意构筑的屏障。
阁外,气氛却截然相反。
“笙箫默!你给我站住!”
摩严的怒吼几乎要震落长留山顶的浮云。
他面色铁青,须发微张,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试图脚底抹油的紫衣身影,周身磅礴的灵力不受控制地鼓荡,将脚下石板都震出细密裂纹。
他一路拖着或者说,强行拽着笙箫默来到凌空阁外,眼前那层流转着淡金色符文、散发着强大威压的结界,正是他怒火熊熊的根源。
笙箫默被吼得一哆嗦,脚步顿住,慢悠悠转过身,脸上挂着他惯常的、带点玩世不恭的微笑。
他“唰”地一声展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玉骨折扇,优雅地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藏着促狭笑意的狐狸眼。
他扇了两下,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抱怨:“哎哟,我的好师兄,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火气太大伤肝啊。”
“少给我嬉皮笑脸!”
摩严一步踏前,强大的气势几乎将笙箫默逼退,“你看看!你看看这结界!子画他…他这是想干什么?把溶月囚禁在里面吗?这成何体统!”
他指着那坚不可摧的结界,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既有愤怒,更有对溶月处境的深切担忧。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溶月可能遭受的种种——被禁锢、被强迫、失去自由…那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如同半个女儿,他怎能不焦心如焚?
笙箫默透过折扇的缝隙,再次打量了一下那精妙绝伦、力量内蕴的结界,眼神里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近乎狂热的赞赏。
太棒了!师弟你太棒了!这结界设得,啧啧,简直是情之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心里的小人儿简直要鼓掌欢呼:万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当然,这些话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暴怒的摩严面前说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嘴角那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弧度。
换上一副更加“凝重”的表情,只是那微微弯起的眼角还是泄露了真实情绪:
“师兄,冷静,冷静。这…这是子画的私事嘛。你也知道他那性子,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再说了,溶月师侄在里头,想必…想必也是衣食无忧的嘛。”他试图和稀泥。
“私事?!”
摩严的怒火更炽。“他把人关起来,这叫私事?这叫强取豪夺!这叫目无法纪!笙箫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合着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吧!”
他猛地逼近一步,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笙箫默脸上的折扇刺穿。
笙箫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下意识地把折扇又往上抬了抬,遮住更多表情,眼神飘忽:“啊?这个…略知一二,略知一二…哎呀师兄,我也是关心则乱嘛…”
“关心则乱?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摩严彻底看穿了他这位师弟的“真面目”,气得七窍生烟。
他不再废话,指着那结界,斩钉截铁地下令:“少啰嗦!跟我一起,破了这结界!”
“我?!”
笙箫默惊得折扇都差点掉地上,他夸张地用手指着自己鼻尖,狐狸眼睁得溜圆。
“师兄你饶了我吧!这可是子画设的结界!他什么修为?我什么修为?我上去破结界?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坚决不去!我还要留着这条小命看…呃,处理销魂殿的事务呢!长留山上太冷清了,多个孩子给咱们带带也挺好,你说是不是?”
他试图转移话题,把“看热闹”硬生生扭成了“带孩子”。
“你!”
摩严被他这油盐不进、插科打诨的态度彻底激怒,最后一丝理智的弦也绷断了。
他周身灵力轰然爆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声音带着森寒的杀意。
“笙箫默!我最后问你一遍!要么,立刻跟我合力破开这结界!要么…”
他目光如电,死死锁住笙箫默,一字一顿,“我现在就去把你的销魂殿拆成废墟!片瓦不留!”
拆…拆殿?!
笙箫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柄玉骨折扇也僵在了半空。销魂殿可是他几百年的心血,里面藏着他搜罗的无数美酒、珍玩、孤本话本…拆了它,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那些宝贝瓶瓶罐罐碎裂的哀鸣。
“师兄!手下留情啊!”笙箫默哀嚎一声。
“子画他这般所作所为,将溶月置于何地?”
摩严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锤,敲在笙箫默心上。
“就算…就算真如你所想那般,起码也得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吧?他这样不明不白地将人囚在阁中,溶月的名节、尊严何在?她同意了吗?他凭什么替她做主?!”
摩严这番话,半是愤怒,半是权宜之计。
他深知此刻强硬破界风险太大,必须先稳住笙箫默,并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突破口——成亲。
这确实是缓兵之计。他真正的目的,是先破开结界,把溶月救出来!
至于成亲?哼,白子画想都别想!
溶月是否愿意更是关键,但现在,这些话只能深埋心底,当务之急是打破这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