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摩严话音未落,笙箫默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笙箫默猛地瞪大双眼,那双狐狸眼里瞬间爆发出堪比星辰的光芒。
脸上那点虚假的凝重和哀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兴奋,嘴角再也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真…真的吗?!师兄!你同意了啊!”
他激动地搓着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哎呀呀!师兄你怎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那模样,活像自家养的万年铁树终于开了花,还是并蒂莲!
摩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热情和“理解”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由铁青转为酱紫。
他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少废话!破结界!”
“好好好!破!这就破!”
笙箫默此刻干劲十足,仿佛打了鸡血,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
他“啪”地一声合上折扇,挽起袖子,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嘴里还念念有词:
“喜事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结界破开之日,就是喜酒开坛之时!师兄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兴奋地绕着结界走了半圈,似乎在寻找最佳的下手点。
摩严看着他这副“喜气洋洋”准备“抢亲”的架势,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所有怒火和担忧都转化为磅礴的力量。
“动手!”
摩严一声暴喝,不再看笙箫默那副碍眼的嘴脸。
他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厚重、磅礴、带着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意志!
双手结印,雄浑无匹的灵力如同决堤洪流,凝聚成一只巨大的、仿佛由青铜浇铸而成的灵力巨锤,带着开山裂石、粉碎一切的刚猛气势,悍然朝着那流转着淡金色符文的结界狠狠砸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九天惊雷在长留山巅炸开!整个山体似乎都为之震颤。
结界表面金光狂闪,无数玄奥的符文剧烈明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荡起狂暴无比的涟漪!摩严这含怒一击,威力足以撼动山岳!
几乎在同一瞬间,笙箫默也动了。
他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手中那柄玉骨折扇“唰”地展开,不再是装饰,扇骨之上,骤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紫色符文,流转着奇异的空间切割之力。
他手腕一抖,玉扇划出一道玄奥诡谲的轨迹,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洞穿虚空的凌厉,精准地刺向结界光芒波动最剧烈、也是摩严巨锤轰击的核心点!
紫光凝聚成一道极细、极锐利的丝线,无声无息地切入!
“嗤——!”
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强横的力量同时作用于结界!刚猛无俦的巨力冲击,加上阴柔刁钻的空间切割!
结界上的金光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不堪重负的琉璃,剧烈地扭曲、变形!
无数细密的裂纹以两人攻击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开来!
“有门!”笙箫默眼睛一亮,低喝一声,再次催动灵力,紫色丝线光芒大盛!
摩严更是须发怒张,将毕生修为都灌注于那青铜巨锤之上,势要一举轰碎这囚禁的牢笼!
然而,就在结界裂纹密布,看似即将崩溃的刹那——
异变陡生!
结界上那些濒临破碎的金色符文,骤然爆发出妖异的血红色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十倍、冰冷彻骨又带着焚尽一切疯狂意志的恐怖力量,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激怒,轰然反噬!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能震碎神魂的嗡鸣响起!
那血红色的力量瞬间凝聚成两道狂暴无匹的冲击波,一道厚重如山崩,一道锐利如万剑齐发,精准无比地沿着摩严和笙箫默攻击的轨迹,以数倍于他们攻击的速度和力量,悍然倒卷而回!
“噗——!”
“唔!”
摩严首当其冲,那反噬而来的山岳巨力狠狠撞在他的青铜巨锤虚影上,巨锤瞬间崩碎!
他如遭雷击,高大雄壮的身躯猛地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整个人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山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笙箫默同样不好受。
他那道锐利的紫色切割丝线被血色力量瞬间绞碎,一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反噬之力顺着折扇狠狠冲入他的手臂经脉!
他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麻痹,玉骨折扇脱手飞出,在空中打着旋儿。
他踉跄着后退十几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也溢出了一缕鲜血,脸上惯有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骇然和凝重。
好强的反噬!好恐怖的力量!这结界不仅防御无双,反击之力更是蕴含了白子画此刻近乎疯狂的心境!他刚才那点“磕CP”的轻松心思荡然无存。
结界在爆发出那惊天动地的血色反噬后,表面裂纹竟在血光流转下迅速弥合,重新变得光滑如镜,金光符文流转,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
那抹血色深深嵌入其中,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魅与警告。
阁外一片狼藉,烟尘弥漫,只有结界巍然不动,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气息。
“咳咳…”
摩严挣扎着从石壁凹陷处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迹,望着那重新稳固、甚至更加强大的结界,眼中充满了愤怒!
就在这死寂的、弥漫着失败与血腥气息的时刻——
“吱呀…”
一声轻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凌空阁那扇紧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厚重的紫檀木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内光线幽暗,一股混合着桃花冷香、温泉湿气以及某种更深沉、更危险气息的味道,无声地流淌出来。
一道霜白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后的阴影里。
他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雪松,清冷依旧,仿佛不染尘埃。
但额间那枚象征着长留掌门至高权威的金印,此刻却如同燃烧的熔岩,流淌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血红色光芒。
那光芒映衬着他冰雕玉琢般的侧脸,一半是圣洁的清辉,一半是堕落的妖异,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矛盾美感。
他的目光,如同极北之地永不融化的寒冰,穿透门缝,精准地落在了外面狼狈不堪的摩严和笙箫默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
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蝼蚁般的冰冷,和一丝……被打扰了私密领域后,深藏于平静海面下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澜。
而在他的身后,光线稍亮的内室门边,隐约可见一抹纤细的身影。
溶月扶着门框,脸色苍白,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惊惶、茫然,还有一丝被强行从沉溺的温柔梦境中拽醒的恍惚。
她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素色外袍,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