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殿内,红烛高燃,将偌大的寝殿映照得暖融旖旎,与殿外清冷的月色形成鲜明对比。
大婚的喧嚣已然散去,只余下满室静谧和淡淡的、象征着合卺的灵酒香气。
溶月早已褪去了那身华美沉重却行动不便的“九重云霓裳”,换上了一身柔软贴身的绯色寝衣,青丝如瀑般披散下来,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慵懒疲惫。
那顶价值连城、压得她脖颈酸软的凤冠也被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紫檀木托盘里。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流光水镜,抬手想要拆解盘发中剩余的一些细小发簪和珠花。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却先她一步,轻柔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动作。
溶月微微一怔,透过水镜,看到白子画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
他亦褪去了繁复的喜袍,只着一身素白的软缎中衣,墨发未束,随意披散,褪去了白日里的尊贵威仪,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随意,却依旧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清冷与……此刻眼底毫不掩饰的炽热。
“师兄?”溶月有些讶异,“前殿的宾客……?”
“有师兄应付足矣。”白子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听起来格外磁性惑人。
他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异常轻柔熟练,小心翼翼地替她取下最后一支固定发髻的碧玉簪,任由那如云青丝彻底倾泻而下,流淌过他白皙的指缝。
他的目光透过水镜,与镜中溶月的视线交汇,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辰与……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情感。
“今日是你我良辰,我怎舍得将时光浪费在无关之人身上。”
溶月脸颊微热,垂下眼睫,心头泛起蜜糖般的甜意。她看着镜中他专注为她打理长发的模样,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纤长的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看着他冰冷指尖穿梭在她发间的温柔,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依赖感如同温泉水般将她包裹。
她近来,似乎真的越来越离不开师兄了。
只要他在身边,便觉得天地安稳,岁月静好,连修行时都心思澄明,进境飞速。
这种感觉,与她昔日追求无情道时的孤冷决绝截然不同,却让她……甘之如饴。
“师兄……”她忍不住轻声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娇软与困惑,“我感觉……我最近好像越来越依赖你了……就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哪里也不想去……”
白子画梳理她长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透过水镜,溶月看到他眼底似乎有极幽暗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她以为是烛火的跳跃。
随即,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温柔、却莫名让她心尖微颤的弧度。
他放下玉梳,拿起妆台上那对寓意“永结同心”的龙凤呈祥红木梳,其中一把,开始极其耐心地、一下下地为她梳理长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低吟般缓缓道,声音如同醇酒,醉人心魄,“阿月如今是我的妻,依赖夫君,渴望与夫君朝夕相处,岂不是天经地义?”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还是说……阿月其实并不想与师兄在一起?嗯?”
那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与试探。
“自然不是!”溶月几乎是立刻反驳,转过头急切地望向他,眼中满是真诚与依赖,
“我自然是想的!能和师兄在一起,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只是……”
她微微蹙眉,似乎想捕捉住心头那一闪而过的、模糊的怪异感——这般全然失去自我、只围绕一人转的状态,似乎与某种根植于她道心深处的认知略有违背。
但那感觉太微弱,迅速被眼前人的温柔与深情淹没。
“没有可是。”
白子画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温柔。
他从身后完全拥住了她,双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将下巴轻轻搁在她散发着淡淡桃花冷香的发顶,通过水镜,深深地凝视着镜中她有些茫然又满是依赖的眸子。
“只要阿月想就好。”他的声音如同最缠绵的蛊毒,丝丝缕缕渗入她的心扉,“别的,都有我在。”
“你是我的妻,是我白子画倾尽所有、昭告天地娶回来的、生生世世唯一的妻子。”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更紧密地嵌入自己怀中,冰冷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
“我们本就该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人,你的依赖,你的所有,都只能属于我。而我的一切,也尽归于你。”
这番话语,带着偏执的占有,却又包裹着深情的糖衣,彻底击碎了溶月心中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疑虑。
是啊,他们是夫妻了。
天道认证,四海共睹。彼此依赖,彼此拥有,本就是理所应当。
她还在困惑些什么呢?
心中豁然开朗,那点莫名的违和感瞬间烟消云散。
溶月脸上绽放出粲然明媚的笑容,如同雨后初霁的桃花,娇艳不可方物。
她主动抬起手,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轻轻握住,指尖传递着全然的信赖与交付。
“嗯!”她用力点头,眼眸亮晶晶地映着烛光和他的身影,“师兄说的是!”
感受到她全然的接纳与主动的亲近,白子画眼底那幽深的暗流终于化为一片近乎疯狂的满足与愉悦。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瓣轻轻吻了吻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在水镜照不见的角度,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毫无掩饰的、近乎病态的、独占欲得到彻底满足的餍足笑容。
他的月儿,终于彻底落入了为他精心编织的、名为“爱”的罗网之中,再无挣脱的可能。
永生永世,她都只能是他的。从身到心,从魂到魄,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白子画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