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良辰,长留仙山祥云汇聚,仙乐缥缈。往日清修之地,今日张灯结彩,铺陈开万里红妆,极尽仙家盛世气象。
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仙君、宗主、世家大能皆汇聚于此,脸上带着或真诚或客套的笑意,言语间皆是恭贺之词。
无他,只因此番大婚的双方,一位是执仙界牛耳、深不可测的长留尊上白子画,另一位是其师妹、修为同样冠绝同辈的溶月仙子。
更遑论,这场婚礼是长留三尊之首摩严亲自操持,规格之高,仪程之盛,堪称万年罕见。
新娘殿内,流光溢彩。
溶月端坐在镜前,一身嫁衣华美得令人窒息。并非凡间俗物,而是由九天织女取千年云霞之精,辅以金丝银线,耗费百年光阴方才织就的“九重云霓裳”。
嫁衣流光溢彩,行走间如有云霞随身,月华流转,衬得她本就清丽绝伦的容颜愈发惊为天人,不可逼视。
而她发顶所戴的凤冠,更是夺天地之造化。纯金打造的凤凰展翅欲飞,羽翼之上,镶嵌着九十九颗浑圆无瑕、光华璀璨的南海鲛珠,每一颗都是能让水下妖族掀起血雨腥风的至宝。
而凤凰口中衔着的那一颗,更是了得——其光华内蕴,却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偶尔流转过的一丝七彩光晕,令满室明珠都黯然失色。
这正是四海八荒仅此一颗的“沧海月明”,传闻是上古神凰泣泪所化,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守护之力。
是白子画亲自深入南海禁地,与万年鲛皇“切磋”了一番后,才“取”回的聘礼之一。
溶月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眼神有些恍惚,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鲛珠。她能感受到这身嫁衣和凤冠上蕴含的磅礴灵力和…白子画那不容错辨的、冰冷又灼热的气息。
他几乎将所能搜罗到的最好的一切,都堆砌到了她身上,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宣告着他的占有和…爱意。
“月儿。”
清冷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子画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挥退了左右侍立的仙娥。
他今日亦是一身繁复的红色喜服,却并非寻常的艳红,而是更沉敛的暗红色,以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与龙章,与他额间那枚威严的金印交相辉映,冲淡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深沉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尊贵与压迫感。
他走到溶月身后,双手自然地搭上她纤细的肩,俯身从镜中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浓烈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占有欲和满足。
“师兄…”溶月下意识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这些时日,她越发离不开他了,就好像中了某种甜蜜的蛊毒,只要他在身边,便觉得心安,连修为都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白子画唇角微勾,显然对她这份下意识的依赖极为受用。他执起她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魔力,却又透着绝对的掌控,“一切有我。”
吉时已到,钟鼓齐鸣。
白子画亲自牵着溶月的手,一步步走向那设于绝情殿最高处、可俯瞰整个长留山乃至部分仙界的露天典礼高台。
红毯铺地,花瓣漫天,两侧是无数或敬畏或艳羡的目光。
高台之上,摩严一身隆重的礼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威严而又不失亲和的笑容,正与几位地位尊崇的仙界耆老寒暄。
任谁看去,都会认为这是一位为自家师弟师妹婚事由衷高兴、忙前忙后的好师兄。
只有离得极近的笙箫默,才能看到大师兄那宽大袖袍下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
“新人到——!”
唱礼声高亢响起。
白子画紧握着溶月的手,步履沉稳,踏上高台。
他目光扫过台下济济群仙,最后落在主婚位上的摩严身上,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场。
能证他白子画婚盟的,从来只有天地与他自身!
请摩严主婚,不过是走一个“明媒正娶”的过场,给溶月一个世人眼中的“圆满”罢了。
至于摩严心中如何想,他根本不在意。在这绝对的实力和既成事实面前,任何不满都只能化为此刻脸上虚伪的笑容。
摩严接收到白子画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真挚”了几分,上前一步,开始朗声宣读早已准备好的、华丽而冗长的祝词。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威严,每一个字都符合长留尊主的身份,唯有在目光偶尔扫过白子画那始终紧握着溶月的手时,眼底会飞快掠过一丝极深的阴霾。
白子画全程并未看摩严,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身旁的溶月身上。
他会微微侧头,低声与她说着什么,引得盖头下的溶月轻轻点头,那细微的互动,落在众人眼中,便是恩爱无双,鹣鲽情深。
唯有溶月自己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力道有多大,那冰冷的指尖,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的微颤。
那不是紧张,而是一种…猎物终于彻底落网、即将被完全标记占有的…激动。
仪式一项项进行,庄重而繁琐。直到最后——
“礼成!天地共鉴,道侣天成!”
随着摩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喊出最后一句,天空骤然降下七彩霞光,仙音越发嘹亮,祥瑞之气弥漫整个长留山!
这是天道对这场婚盟的认可与祝福!
台下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恭贺之声!
白子画在这一刻,终于缓缓掀开了溶月的盖头。
盛装下的溶月,美得惊心动魄,颊边飞红,眼波流转间,带着新嫁娘的羞涩与喜悦,以及对眼前人全然的信赖与倾慕。
白子画凝视着她,眼底的暗涌终于化为实质的、毫不掩饰的炽热与独占欲。
他俯身,在万千仙神的注视下,在漫天霞光与祥瑞之中,极其自然地、却又带着宣告意味地,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溶月,”
他低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修为高深者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与笃定,
“从此,你是我妻。永生永世,绝不分离。”
溶月依偎在他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用力点头。
台下欢呼更甚。
摩严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硬。
他看着相拥的两人,看着白子画那副志得意满、彻底将溶月纳入羽翼之下的姿态,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他举起酒杯,与众仙同贺,最后看了一眼溶月,罢了……只要自己这个妹妹是幸福的就好了。
笙箫默摇着扇子,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目光在幸福的新娘、掌控一切的师兄和强颜欢笑的师兄之间转了转,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这场盛大婚礼,于仙界是一场盛宴,于白子画,是一场完美的狩猎落幕,于溶月,是得偿所愿的幸福开端,而于摩严…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不得不配合演出的憋屈盛宴。
但无论如何,礼已成。
白子画的名字,与溶月的名字,自此紧紧相连,刻印于天道之下,昭告于四海八荒。
他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