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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沉默片刻,忽然抬眸。那一瞬苍玄霜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转瞬又化作谦卑。
藏海“二公子说笑了。在下出身寒微,何曾见过这般珍宝?”
藏海“我母亲舍不得买新衣,走路时总会担心露出打满补丁的衣裙。我家中酉时便熄灯睡觉,不过是为了省下灯油钱。我父亲更是没钱打点旁人被人看不起…”
庄之行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脸上骄横之色褪去,竟露出几分天真的困惑。
庄之行“世上还有人过得这般苦?”
一阵窸窣声响起,庄之行忽然开始从袖中、衣襟里往外掏东西。金壶、玉杯、珍珠链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他讪笑着后退,缓缓说道。
庄之行“既然你没见过,就、就随便看看....”
藏海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庄之行“你笑什么!侯府是我家,我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了?”
语毕急急转身,腰间却哗啦啦又漏下串珍珠链子,他狼狈地踩在珠子上踉跄两步,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外。
藏海脸上的谦恭瞬间冻结。他将翡翠马重重搁回木架,指关节在乌木上压出青白色。
清冷的女声自背后悠悠传来。
苍玄霜“以家世哀情化刀,好手段。”
苍玄霜缓步而至,脚下碎玉琼珠,发出细碎的轻响。她微微俯身,拾起庄之行不慎遗落的金叶子。
苍玄霜“可惜这位二公子,连刀锋都看不见。”
藏海骤然转身,眸光如鹰隼锁住她。
藏海“苍姑娘竟在此处?”
苍玄霜“藏公子应该没有习武,该提高些警惕性。”
苍玄霜“我想同你进行合作。”
藏海额角青筋倏地一跳。
藏海“你想要什么?”
苍玄霜“明晚,这个地方见。”
苍玄霜将纸条塞入藏海的掌心,指尖微凉的触感令对方一怔。她没有再多言,只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城北荒僻处的"孤灯驿"在风中摇摇欲坠。这间客栈远离主街,门前只悬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罩上积了厚厚的灰,照得"驿"字只剩半边轮廓。
二楼最角落的厢房里,苍玄霜静立窗前。她指尖拨开破旧的窗纸,冷风立刻灌进来,吹得案上烛火剧烈晃动。远处传来野狗吠叫,更显得这地方荒凉。
茶已换过三遍,青瓷杯沿凝着水珠。
更声敲过三响时,楼梯终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顿,似在犹豫。苍玄霜唇角微勾,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铜钱。
藏海站在客栈外的枯树下,盯着二楼那扇透出微光的窗户。
这地方太偏了。
他眯眼扫过四周:断墙残垣间野草疯长,客栈马棚里连匹马都没有,只有个瘸腿老仆在扫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选在这种地方碰面,果然谨慎得可怕。
枯枝突然在脚下断裂。藏海猛地回神,终于抬脚踹开客栈吱呀作响的大门。
厢房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裹着枯叶的风。
苍玄霜“我还以为藏公子不来了。”
苍玄霜指尖轻点案上茶杯,第三杯茶正冒着热气。
藏海“苍姑娘选的好地方,连鬼都不愿来。”
苍玄霜“正因如此,才安全。”
藏海站在厢房中央,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他盯着苍玄霜,眸色深沉如墨。
藏海“我来了,你想要做什么?”
苍玄霜却不急着回答。她慢条斯理地提起茶壶,琥珀色的茶水倾入杯中,水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热气氤氲间,她抬眸看向藏海,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烛光在她眼底跳跃,映出几分狡黠,几分寒意。
苍玄霜“你的本名不是藏海。”
藏海神色微变,但转瞬即逝。他低笑一声,抬手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隐隐透出一丝冷意。
藏海“苍姑娘,说话要有依据。我的身份,那日侯爷身边的人不是查出来了?”
苍玄霜将茶盏轻轻推至他面前,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力道极轻,却似在棋盘上落下一枚关键棋子。
苍玄霜“侯爷查的,是你想让他知道的。”
她微微倾身,烛光映在她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屋内寂静良久,唯有更鼓声自远处传来,沉闷而悠长。藏海忽而轻笑,似自嘲,似挑衅。
藏海“苍姑娘这般试探,究竟意欲何为?”
苍玄霜端起茶盏,袅袅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她轻抿一口,茶水微烫,舌尖却尝出几分苦涩。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
苍玄霜“我只是好奇,一个连名字都是假的人,究竟想要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