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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即赐复

亲爱的Mumbo: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天哪,真是好一趟旅程。有一段时间,我以为海面永远不可能结束,所谓陆地只是政府编造的谎言呢。长时间追逐晨昏线搞乱了我的脑子,但愿我终于可以把昼夜作息稳定下来。来信寄到这个地址就可以。前提是你愿意在百忙之中抽空写信过来的话。(如果你不愿意,我会相当难过。)

天空蓝得发滑。石头烫得可以点烟。引擎声盖不住蝉鸣。说真的,它们吵得我的耳朵要掉下来了。如果说邻居装修的电钻声是一把刺穿脑袋的凿子,那么这些蝉鸣就是把你淹没的海水,两者的痛苦不相上下。说到海水,这里最好的旅馆也没有浴室,猜猜我们需要在哪里洗澡,给你十次机会。Scar的皮肤出了点状况,只能回船上使用造水机的淡水,而我恰巧精力过剩得很,愿意陪他走这段路。Scar真是个有趣的人,如果有机会,你也应该和他聊聊天,我想你一定会迅速喜欢上他的。

当地的语种又偏门又混杂,Scar教我们的那两句完全不够用。每一次我们去集市一类的地方,都是Scar和他们聊成一片,我们剩下的人则闭上嘴巴,假装自己是他的影子,祈祷没人过来搭话。刚来这儿的时候,我总是听见一个发音近似于“利沃勒考”的词,以为是问候或道谢的用语,结果闹了个大笑话。显然,我诅咒了为我们带路的孩子淹死在粪堆里。怪不得当地的石匠不让我参观他们的作坊呢。

好消息是,我还是学会了一点点西班牙语。瞧,我现在就向你炫耀一下:eres una cabeza de patata 。其大意是“我永远爱你,我最完美的爱人”,请务必相信我,不要去求证。

盼即赐复。

你忠实的,

Grian 

亲爱的Grian:

我仍不是很习惯写字。显然我的手指头被各种触屏工具惯坏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甚至花了几分钟练习写自己的名字,让你不舍得见到这个签名出现在离婚协议上。你看,我每天都会拨出一定量的时间,用于防止我的婚姻破裂,这几分钟就属于其中。

真高兴听到天底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闹出笑话。虽然不太道德,但这使我的人生显得不那么丢人了。开玩笑的,我真佩服你的若无其事。如果是我犯了这种错误,我会用铲子敲破所有在场的人的脑袋,拿走他们的钱包,然后把这段经历带到坟墓里去。

无限量的海水浴?那时你说你此行和度假相差无几,我并没有想到你会把这句话如此当真。听起来对预算很不友好,请告诉我我需要售卖多少器官,来供我亲爱的丈夫一点点毁掉他的皮肤。我已经能够预想到,今后你在家淋浴,恐怕要时不时喊我进去加几勺盐,如果你那时候还没有被腌成泡菜的话。

盼即赐复。

你忠实的,

Mumbo

又及,作为对那句一点都不可疑的西班牙语的回赠:Jag saknar dig så mycket, tusen pussar. 希望我的语言课物有所值。看起来Iskall永远不打算停止拿这事取笑我。 

亲爱的Mumbo:

我们今天尚未深入到丛林里去,只是考察了一下海岸线。当然,Cub考察海岸线,我们剩下的人则享受当地人的篝火派对。他们的舞蹈非常……具有力量感。我学着他们那样跺脚,不到几拍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当地的啤酒是粉红色的,像被我呵了气的你的耳朵。下一次我会想出一些更好的比喻,我保证。

我表演了一个魔术,从船上的冰柜里变出了健力士黑啤,令来自两个半球的成年人们都十分满意。至于孩子们,他们看到我为民居画的速写,相当感兴趣。在他们看来,我一定是地球上最出名的画家之类的。但愿我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错误的印象,也许我应当提前向全世界的画家道歉。我拗不过那几双眼睛,给他们一人画了一张,还好我画人的本领尚未生疏。上一次我画肖像画,其中的主角还是你呢。事实上,上上次和上上上次也是你。我真是个非常偏门的画家。不过,我的风头很快就被Scar的拍立得抢走了。他还慷慨地送出了一些小塑料制品,并声称它们是某种带魔法的水晶。哈,目前我见过的民俗学家里,骗子占了百分之百,巧合吗?我觉得不是。

Cub说这儿的地质结构很有趣:海湾南部的岩石是泥盆纪,北部则是石炭纪,这是由于过去的造山运动移动了岩石。他还讲了一些有关“沉降带”“地槽”的东西,听起来很有韵律感。不瞒你说,要拼出这些词来,我还得请教Cub。我打赌你在翻字典了!如果你还没有被这些名词弄得昏昏欲睡的话。

盼即赐复。

你的对地质学一无所知的,

Grian

又及:字典?我真蠢,忘记你身处地球上有网络的那一部分了。这就是与现代生活脱节的坏处。不过好处也有那么一点:既然我的手机除了俄罗斯方块以外派不上用场,我想我终于可以在这项游戏上战胜你了。 

亲爱的Grian:

听起来很酷。篝火、啤酒和泥盆纪。下次有同事找我闲聊时,我会努力状似无意地提起这个词。也许这就是没有人愿意和我闲聊的原因。我目前正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把无穷无尽的报告和通勤向你描述得酷一点。好吧,现在我写出来,这就离酷的定义相距更远了。

猜猜我最近又开始了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直升机驾驶,Grian,直升机驾驶。请不要和我离婚。郊区就有一家飞行俱乐部,此前我对此一无所知。自从听说了它的存在,我的心里就一直有个地方犯着痒;这种痒,打个比方,就像你看到我带回家的样品时,总忍不住把它们接到电源上一样。我没法压抑这种念头!想想看,汽车已经够酷了,一台能把你抬离地面四千米的机器?还有巨大的螺旋桨?往麦克风里大喊北约音标字母?我的天哪,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个。不过,鉴于我人尽皆知的不太灵光的脑子,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拿不到直升机驾驶证,这些钱就当输在了股票市场里;剩下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是:我在坠机事故中不幸丧命,然后你背上一架直升机的赔款,并且出于尴尬,再也不提起你有过一个丈夫这件事。老天爷,请不要和我离婚。暂时。

如你所见,你不在时,我仅剩的两个脑细胞正在日渐融化成一个。如果你再不回来,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干出什么来。搞园艺吗?(显然,写下这句话时,我认为这是一句威胁,但现在,其威胁性来自哪里,我自己也有些搞不清了。请不要和我离婚。)

盼即赐复。

你的正为婚姻而忧虑的,

Mumbo 

亲爱的Mumbo:

今天真是千钧一发。在丛林里,有时候,地面看上去比大理石都要坚硬,可你若是踩上去,立刻便会被泥沼吞没。我中招过一次,多亏Scar及时伸出援手,否则Maui和Pearl恐怕就要失去一位糟糕的主人了。那些泥浆不是软的,而是印模一样,紧紧挤压着皮肤,叫人连手臂都抬不起来。据Scar说,我的呼吸停止了有那么半分钟,可我感觉只是一眨眼而已。真是神奇极了。

这里的土著民居是轻透而开放的。由于相当多的日常活动都在露天进行,当地人甚至缺乏对“室内”和“室外”的感知。此外,本地编绳的传统技艺堪称一绝,那些席墙完全能够漂亮地融入现代建筑。你可能注意到我的字迹异常歪歪扭扭,这是因为Scar骗来了我一同帮他们捆扎茅草,以交换一些当地趣闻。现在我们的手上找不出完好的皮肤了,而我正用指关节握笔。这充分证明了我有多么爱你,请用无限量的牛肉洋葱汤回报我,我想念你的厨艺了。

直升机听起来很酷!十分感谢你的心意,尽管你这狡猾的家伙没有直接承认。只是我对精密机械的热情比不上你,所以,这离我最大的梦想仍然差得很远。我仍然坚信,缺少翅膀是人类天生的残疾。如果存在一个造物主,我很乐意知道他的客服热线。另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此和你离婚,除非你是在委婉地坦白一桩婚外情。如果真是这样,你对“委婉”的理解确实烂到一定程度了。总之,作为世上第二棒的伴侣,我全心全意地支持你的一切爱好,不停重复“离婚”这个词除外。再说,要是世上有一个人值得被带螺旋桨的机器抬到四千米高空,那就是你了。个人来讲,我很乐意被称为“直升机驾驶员的丈夫”。下次有电视节目过来采访,我会让他们用这个头衔来介绍我。

盼即赐复。

你(幸好)完好无损的,

Grian

又及:如果你对园艺有兴趣的话,为什么不问问我们可爱的邻居False呢?我知道你不常和她搭话,但是一旦熟识起来,你就会发现她心肠很热,谈吐也幽默极了。如果你真的开始侍弄花草,不要告诉我你种了什么,婚姻需要一些惊喜作为调剂品。我绝对没有暗示你主动且自愿地清理地下室之类的。 

亲爱的Grian:

你吓坏我了!你说过这趟旅行没有危险,像度假一样!我爱极了你个性中莽莽撞撞的那部分,可是拜托你了,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我做了不止一个噩梦,梦见你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连Maui舔你的手指,你都没有反应。如果这些噩梦成真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自己的人生。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却对答案毫无头绪。并且,严重的存在危机并不足以充当我弄坏公司咖啡机的借口。显然,我当时在考虑立刻坐船前去找你的可行性,思考得过于专注,没注意到它空烧了太长时间。多亏Iskall将它修好了,使我免于赔偿。总之,让我们都尽量活得久一些、健康一些,好不好?天哪,我恨不得现在就拥抱你。替我感谢这位叫作Scar的好先生。请务必保重,祝一切平安。猫咪们都很想你。

还有,事实上,你猜怎么着?你的飞机刚一起飞,我就完全主动且自愿地清理了地下室,不带讽刺意味的那种。认真的吗?我找了起码半年的滑雪帽?Grian,我们有空应该谈一谈你的储物习惯,如果“丢在随便哪个离你最近的地方”能被称为“储物”的话。

我近来成了高空的常客。我的脑子里装满了周期变距杆、尾桨拉力、旋翼引角。这占据了大部分的闲暇,但我乐在其中。脱离地面时,我感到一切琐事带来的压力都消失不见了。唯一的坏处在于,对你的想念反倒更加无法忽视了。老天爷,我简直像个小学生,取得什么成果都想和你炫耀一番。

盼即赐复。

你担忧的,

Mumbo 

亲爱的Mumbo:

好啦,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你丈夫完整地站在你面前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的运气,毕竟正是它指引我找到了你。至于我是如何哄骗你和我结婚的,这里运气因素占据了一小部分,但更多要归功于我从永无岛上找到的爱情魔药。哎哟,我是不是说漏嘴啦?

说到梦,最近我也常梦见你。打个比方,昨天,梦里的你变成了穿着紧身衣的土豆,骑着一头喷了漆并排放出大量尾气的驴子。我知道,我知道,你还能期待梦境多有逻辑呢?不过,说实话,梦里的你要比现实中的你酷很多,原因其一,梦里的你是个字面上的骑着驴子的土豆;原因其二,梦里的你看得见摸得着,现实中的你却做不到,真是令人沮丧。

颜色和声音,到处都是颜色和声音!与这里相比,岛外的生活就像黑白默片一样。我真不知道我的眼睛要怎样重新适应低饱和的城市。海水是蓝色的,但也是苍白,玫红,草绿,乌黑,丁香一般的紫,翻腾着巧克力色的镶边,每时每刻都在打破你的预期。“原色”这个概念失去了意义,变化本身就成了颜色的本质。最透明的、最坚实的、最耀眼的、最深沉的、最浓烈的、最寡淡的、最轻盈的、最沉重的,这些似乎相互矛盾的特征全部都集中在一处,看上多久也不会厌倦。当然,还有声音。我正在给你写信的此刻,是岛上较为寂静的一个切片,可我的耳朵也没有闲下来。在微风的叩击下,门在门框里咔啦咔啦地摇晃。落叶绕着树干打着旋追逐彼此,它们相互摩擦,发出窃窃私语一样的声响来。午后遗留下来的雨滴暖暖的,肥而有力,它们在各种表面打出鼓点,在水沟里不安分地咕噜咕噜涌动着。就在刚才,不怕人的角鸮落上了我的肩膀,“突呼”一声,反刍出没有消化的食物,导致我不得不换张信纸。和颜色一样,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声音。不过,还是缺了一种,那就是你。和你在一起时,我并不觉得你的嗓音有多稀奇,可是离开了你,我却越发想念起来。唉,这就是信件比不上手机的地方了。

盼即赐复。

你苦恼的,

Grian 

亲爱的Grian:

随信附送一个惊喜,希望它能让你满意(我假设它能)。如果不满意的话,请千万不要告诉我,因为我的心十分脆弱,尤其在有关你的事情上。

盼即赐复。

你虔诚的,

Mumbo 

亲爱的Mumbo:

录音笔,Mumbo?认真的?它看起来像是新买的。瞧瞧你把工资都花在了哪儿,如果我是你的同事,大概不会希望让你来掌管预算。不过,能够听到你的声音无疑令人愉悦。我和那支录音笔独处的时间远比我愿意承认的要长。事实上,我还用纸板给他做了块髭须,现在他是官方认可的Mumbo二世了。好吧,公平来讲,我猜如果你是我的同事,你也不会指望我作出水平高于五岁孩子的决策的。

我决定把它寄回去,附赠这里的潮汐声、蛙鸣声和鸟鸣声,以及一首我临时自创的歌曲,其主题绝对和偷走某人的髭须无关。下次还请不要偷懒,老老实实地写信过来,否则只有我一个人要动手挨累,这很不公平。况且,你的笔迹并不丑——这里的“不丑”指的是可爱极了,并肉眼可见地越发漂亮。将来若是我凑巧成了一位摇滚巨星,将会考虑雇你替我签字,你可以用工资来支付我在你厨房里的出场费。

我们有时会看见海豚群,晚上,它们的脊背一起一伏,闪闪发光,衬在黑丝缎一样的海面上,让我想起你只有圣诞节才会穿的那件绣着星星的 毛衣。日出的时候,它们的身后会留下一条条粉红色的泡沫。我们常在石滩上观鸟。我真喜欢鸟呀!每次,一群海鸥哗啦哗啦地掠过头顶,我都恨不得展开并不存在的翅膀,跟着它们飞向地平线去。有时涨了潮,会有蓝鳍的鲇鱼绕着我们的脚游动,轻盈得像麻雀一样。信天翁们似乎偏爱Scar,鸟屎有两次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身上,它们的生产者还会在他面前炫耀一般地拍打翅膀,真是好笑极了。

盼即赐复。

你疲劳的,

Grian

又及:我这里一点都感觉不到,不过你那边的天气应当开始变冷了。记得提防感冒。 

亲爱的Grian:

十分感谢你的演唱,我从中感到了不小的威胁。抛开歌词不谈——是你的声音确实变沙哑、变低沉了(性感的那种,以防你误会),还是我对你的印象出 了什么差错?希望你没有背着我染上烟瘾之类的。如果原因不在烟草,我想你大概是太累了。记得注意休息,生病可不适合那种天堂般的地方。

我开始从事园艺了,因为家里仍然显得很空。False连花带盆送给了我一株,换取帮我照顾猫咪们的机会——关于她的热心肠,你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以至于我不得不时隔两年重新开始钻研烘焙,用卖相可怕的饼干作为回报。现在家里充斥着巧克力糖浆的味道,让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Iskall送来的那个巨型蛋糕。事实上,它的一部分可能仍然留在冰箱里,只是我们两个都不愿意承认它的存在。等人类变成化石后,希望外星征服者们能够发现这块文明史上的丰碑,继续我们未竟的伟业。或者我现在就去查看冰箱,确认这只是我的幻觉。

花盆放在了阳台,整栋房子里和你相距最近的地方。那里的阳光当然没有你那儿充足,不过我也并未期望能把它培养成一位恶作剧专家。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我的生活会很受困扰。公平来讲,我每次浇水都会向它道歉,所以我就没道理收到谋杀之类的起诉。(被人当成疯子倒是更有可能。)老天爷,我这都是做了些什么。

你提到的那件毛衣,我已经从柜子里拿了出来。不知现在祝你圣诞节快乐是否来得及。也许等你收到这封信,节日早就过了。我会把圣诞树留到你回家的那天,前提是它没有输掉和Maui的拉锯战。我发誓,前一秒,他还趴在我膝盖上,咬我的衬衫扣子,后一秒,他就出现在了三个房间以外,胜利地站在被扑倒的圣诞树上。为了捍卫我们延迟的圣诞节,我或许需要采取一些机械动力学手段,比如献祭我的长子之类的。

盼即赐复。

你孤独的,

Mumbo

又及:谢天谢地,我没有在冰箱或任何地方找到那只怪物的残骸。瞧,尽管蛋糕本身早就进了我们的肚子,它的鬼魂仍然在纠缠我们。这是一个有关婚姻的隐喻吗? 

亲爱的Mumbo:

圣诞快乐!我很抱歉用孤独毁了你今年的圣诞节。不过,我们这算是扯平了,因为去年,你也用过分苛刻的工程学要求毁了我的。和你一起搭姜饼屋,0/10分,非常不推荐,理由:在工作中对付图纸和建模已经够痛苦的了。

总之,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特别棒的礼物来补偿你,那就是我手上这些消耗得飞快的笔记本(当然,等我的报告完成之后),通过它们,你可以一窥我在此处的生活。实际上,如果把我们和当地人之间一些有趣的对话也记录下来,这些笔记本会消耗得更快,但我自觉羞愧:他们把我当作来自地球另一边的朋友,我却用对待标本的眼光看他们,这难道公平吗?好在这些对话留给我的印象相当深刻,等我见到你,我会当面和你分享的。

尤其要向你提到的是,其中有一名叫做寇亚的少女,她总是缠着我,向我问起城市的生活。昨天,我怎么也找不到我们的结婚戒指,就在我几乎以为它沉进了海底时,她主动帮我组织起一群人搜查旅馆附近的棕榈林,并在喜鹊巢里发现了它。作为报酬,我把建筑联盟学院的徽章送给了她。(我甚至不知道它怎么跑到行李中的,也许这也是那只喜鹊的功劳?)这事给了我一个教训,也许你说得对,我是时候改掉把东西到处乱放的毛病了。

我有时会和当地的朋友们——尤其是寇亚——讲起你。我告诉她,你和你的同事们正在做一些让世界变得更好的事。比方说,你们帮忙降低了生产东西的成本,让人们能买得起它们;你们帮忙节省宝贵的资源,还让工人们更加安全。瞧瞧我,卖弄脑袋里那点经济学。希望我没有弄错。也许事情刚好相反,你的工作其实是一名迪士尼反派,整天生产毁灭世界的激光?这充分证明了我对你的职业有多么无知。就我从你口中所了解的,你的团队基本上是在从事巫术。你们冲着电脑喊出“I/O点”“模拟量”“控制回路”之类的咒语,以奴役它们的灵魂。从一分到十分,我猜得有多准?

说到职业——你知道吗?石蚕蛾是比我们聪明得多的建筑家。它们对环境的利用堪称天才。每一只幼虫为自己编织的小鞘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颜色各异,材料各异,大小各异,简直称得上艺术品。把一些剥去壳的幼虫放在清水里,只提供一些彩色塑料片和玻璃小珠,这些小家伙同样会物尽其用,给自己建造一座惊人的宫殿。

我最近在反思:我们一直将建筑当作操纵环境的手段,可是真正的美,终归是要由环境本身来定义的。像当地这些震撼人心的民居,若是离了榕树、苔藓、蕈、萤火虫、笠螺、壁虎、葛藤——当然,还有釉彩一样的天空,那些云团像上帝永不停歇的笔刷——也就失去了它们的灵魂。无论一个人懂得多少,他永远不应该失去对大自然的敬畏。唉,我恨不得现在就站在教室里。我甚至想好一堂课的结束语了:感谢我的丈夫的支持,这家伙是天底下最可靠的勺子。

盼即赐复。

你抱歉的,

Grian

又及:我不想害你太过期待,但工作进展似乎比预期要快上很多。一些具体的挫折,我回家后会和你抱怨,而在信里,我不得不说,一切比想象中顺利多了。记得替我问候False! 

亲爱的Grian:

圣诞快乐!我的大部分同事都有了约会安排,他们有时向我抛来怜悯的目光(或者至少我眼中是这样),使我在心里诅咒他们,愿他们的约会对象也变成一只永不歇息的鸟。还有,亲爱的,我很抱歉这么说,但你在混淆是非。去年的圣诞节,是你先指出我的姜饼屋“墙体色调过分单一”“空间规划效率不足”“会赶走所有客户”的。

真高兴你取得了想要的东西!希望你的朋友们也满载而归。我等不及去听你的讲座(并收到你自以为不会被人察觉的调情)了。我同样很高兴这桩有关戒指的意外以好结局收场,因为要是没了它作证据,我大概无法说服任何精神健全的人,让他们相信你竟会和我结婚。

关于我的职业,我必须承认,你所描述的我的工作场景,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真实状况。有时我也以为我面对的是巫术,只不过我并未奴役那些代码,而是它们在奴役我。然而,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提前警告:不准把这句话学腔学调地念出来!——我所做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真正的难点在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的很多同事擅长此道,而我凑巧不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事实上,我也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写什么了。香蕉香蕉,香蕉香蕉香蕉。香蕉?香蕉。

另外——此处插入一段激动人心的鼓点——我刚刚涨了薪,还分得了更多的股份!多亏Iskall把上一个项目让给了我负责,也多亏False愿意照顾猫咪们,免除了我加班到深夜的后顾之忧。Iskall说爱情会把人变成傻子(谢天谢地,我还以为大家都看出了我本来就是个蠢蛋呢),所以特意挑了个你不在家的时候,来压榨我尚且灵光的头脑。他倒也没说错。前些天,我参加了一个工业自动化控制软件的交流展会。也许是出于可怜,他们还邀请我去作演讲。如果你也在,我很确信我们中的一个会把这个场合搞砸。在搞砸事情这方面,我们真是天生一对。总之,账户上的数字给了我信心,我觉得购买下一辆车的计划是时候提上日程了。可惜你不在,否则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挑选的。

盼即赐复。

你骄傲的,

Mumbo

又及:不管你说的有关俄罗斯方块的事情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我严肃对待了它。在火车上,我刷新了俄罗斯方块的纪录,希望到时在你面前不会显得太寒碜。 

亲爱的Mumbo:

俄罗斯方块?不,不,你可以留着你的纪录,我们找到了更有趣的游戏。我们把成熟的菌盖按在硬纸板上,采集孢子图案,丛林的指纹就这样留了下来。它们可以作装饰或收集之用,也许放到Ebay上,甚至有人愿意出钱买?但我们做这个,多半是为了好玩。你知道的,这个词可以概括我的全部人生追求。

我很遗憾错过了你的演讲。它一定很棒,我知道你是值得的。为什么你这样吝啬和我分享细节呢?我的所见所感,我可是每次都恨不得完完整整写给你看,精确到像素级。你在措辞上这样谦逊,好像给我写信的不是一位万里挑一的天才一样。多给自己一些信心吧!

这里有一种生活在水里的蜘蛛。它们聪明得很,会用钟形的蛛网兜住气泡,这样就能待在水下长达半个小时左右。可是,据Cub说,最近这片水域的含氧量降低了,它们被迫更频繁地浮上水面,也更容易遭到捕食者的威胁。他推测,这与全球变暖和当地人的大规模采藻有关。这些藻要送到主岛的加工厂上去,变成碘盐。以后每一次往汤里加盐,我都会想起这些不走运的小家伙,它们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气泡而已。

顺便说,虽然用体毛携带气泡的本领比不过它们,但我也算是成了游泳老手啦。谁能想到我们的蜜月旅行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呢?当时我比你笨拙得多,可现在,我敢保证,我可以在水下偷走你的短裤,而你甚至发现不了。上周,一只和我毫无关系的恼人的小鸟整蛊了Scar,把他的帽子挂在了树上,不巧起风了,致使那顶可怜的帽子掉进了河里。你看,有时候,要做一个超级英雄,就不能害怕打湿自己的羽毛。我没有自吹自擂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把帽子递到他手里时,帽顶还是干的,比整个美国的幽默感加起来还要干。

总之,恭喜你!或者说,恭喜我们的账户?其实,比起在车库里添一辆款式属于上个世纪的轿车,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有没有重启蜜月旅行的想法?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结过婚?我觉得这事的可行性越来越高,毕竟我都快要适应没有丈夫的生活了。

盼即赐复。

你的被泡得皱皱巴巴的,

Grian 

亲爱的Grian:

重启蜜月旅行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前提是到时候你还没有忘记我的名字,以及那些新人不会在我放假的第二天炸掉公司。我们可以再去北海岸野营一回,这一次记得带上口琴。我已经开始期待了,事实上,我觉得我会日日洗车和查看猫粮存货,以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我记得,第一次看到那里的星空时,你流了眼泪,还告诉我你从未如此相信灵魂;那是我不知第几次爱上你。时间过得真快呀!

最近,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我重新开始去俱乐部了。我尝试了单飞。这是一项重大的进步,意味着我们享受高空约会时,不会被一旁的教练坏了兴致。有时候我会怀疑我的目的性是否太过强烈了。也许真正的直升机驾驶证是我们一路上交的朋友。总之,没错,高空约会,如果你不介意先学习一下跳伞的话。

如果你希望我更多地分享细节——没问题!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呢。就像我之前提过的,圣诞树仍然留在客厅里等待你。昨天晚上,这个景象让我感到尤其孤独,所以我去了黄鹀餐厅,想找回一点我们约会时的气氛。那个叫大卫的侍应生问我:您今天一个人吗?唉,我应该告诉他你在地球另一面和水蜘蛛打交道的,这样让我也顺便显得很酷(瞧瞧我,靠一只小昆虫来为自己脸上增光)。可是不知为何,我当时一下子害羞了起来,不敢说起你来啦!我打了个诨,说我不会邀请Iskall一起来的,因为这家餐厅里的瑞典肉丸已经够多了。我要了焖牛颊肉,带果泥松油和嫩茎西兰花的,简直棒极了。天知道我有多长时间靠披萨过活了。听说有些做法会加入红酒,那样对我来说太花哨,对我们两人来说正好。好吧,我猜我只是有些怀念那些有酒和象棋的周末了。盼你回来——当然,先把身上的蜘蛛网摘掉!——我可以破例在周一酗酒,周二蒙头大睡,周三为下一家公司准备简历。

盼即赐复。

你的被瑞典菜填满的,

Mumbo

又及:开玩笑的,我爱我的工作。Xisuma,本世纪最好的上司,如果你看到,请不要炒掉我,也不要收回对我的婚姻的祝福。

又又及:这不是比赛,但我想我们刚刚在“取笑同事的国籍”这一项目中打成了平手。天哪,我们真是一对糟糕的人类,不是吗。 

亲爱的Mumbo K. Jumbo:

如你所见,我还记得你的全名,看来我的脑袋还没有被紫外线毁掉。不过,我的皮肤就不一定了。我全身都红透了,像一只五彩金刚鹦鹉,虽然我远没有它们可爱。话又说回来,最近我看到这些美丽的生物,总是会想起你来,毕竟理论上来讲,你能飞到的地方比它们高多了。请务必和我分享你的驾驶舱,这样,下一次见到这些恼人的小鸟,我就有底气嘲笑它们了。事实上,我等不及了!我写着“待办清单:回家后”的便签几乎已经被红色马克笔划破了。

我可了解你。日日洗车?说得好像没有旅行计划,你就不会这样做了一样。我很确定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那辆迈凯伦是紫色的,瞧瞧我们可怜的小伙子被你擦成了什么样。(以防你当真,不,我是开玩笑的,它和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一样蓝、一样美,至少我希望如此。)

真没想到你还记得北海岸的事。老实说,读到那儿时,我实在难为情极了,把脸埋在毯子里好一会,才说服自己继续看下去。其实,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我恰巧和世上最美丽的人共享世上最美丽的一片星空,除天意以外,我找不出更好的解释。等我们都变成灰尘之后,我们也会在同一片星空下重逢,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生命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而这样赋予生命以意义的时刻,我还将体验上千次、上万次,正是因为你出现了,并留在了我的生活里。我怎能不落泪呢?

盼即赐复。

你热忱的,

Grian

又及:螳螂在我的笔记本的革制书脊里产了卵,真是令人哭笑不得。那些卵囊掉到我的手上之前,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又又及:蜘蛛不是昆虫,我亲爱的勺子先生。 

亲爱的Grian:

我本来是没有流眼泪的!你这么一说,我就也有些想哭了。你总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刺激一下我脑子里管辖多愁善感的神经!我真想向你求婚,可是不巧,已经求过一次了。而且当初那两个戒指盒不知道被你放在了哪儿。我怎么会和这么一个收纳箱的反义词住在一起?好吧,三思过后,现在我没有那么渴望向你再求一次婚了。

Pearl今天扒在我的肩上,不肯下来,我只好带着她去开视频会议。她表现得很好,说实话,我觉得我至今没有丢掉工作,大半是她的功劳。我必须羞愧地承认,我最近沉迷于那些小小爱好,全赖Iskall关注本领域的最新进展。如果这段时间里,我们丢掉了行业前沿的地位,阳台上这些可恶的植物难辞其咎。不过,为了能够从X那儿为第二次蜜月旅行撬到假期,我最近还是卖点力气为好。

还有,多谢你通知我你的手指摸过螳螂卵囊,这将使我拥抱你之前多花零点二秒作好心理准备。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的嘴唇是否接触过任何动物粪便了,请在我们下一次接吻前为我解惑。

开玩笑的,我想我只是嫉妒那些卵囊了。说真的,要是现在能够吻到你,我乐意把髭须刮得一点不剩。也许连同头发一起。瞧瞧你不在家时我会冒出什么蠢想法来。我在信纸上留下了亲吻(剧透警告:很多!!),它们来自一个饱受失眠、偏头痛和思念之苦的可怜人,望你万勿嫌弃。

盼即赐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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