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励

不等晚晚蹙起的眉头松开，准备开口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倒先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随意：“我今天家里有点事，请了假回家，这不，刚好路过这儿。”说着，他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指尖蹭过额前微乱的碎发，耳廓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他没告诉晚晚，其实是昨天听班里同学议论，说这条巷子最近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晃悠，晚上走尤其不安全。他一整晚都没睡踏实，今天一早就找了无数个理由跟老师磨，好不容易才请下这半天假。他更没说，为了能不被她发现地跟在后面，他从学校一路小跑着抄近路，气喘吁吁地追上她时，后背的校服早就被汗浸透了。

刚才巷口那个的男人围上来时，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拳头落在身上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嘴角破了皮的地方一说话就发疼，但他只是悄悄把背在身后的手往衣角蹭了蹭，将那点血迹藏得更隐蔽些。

这些，他觉得晚晚都没必要知道。看着她此刻毫发无损地站在路灯下，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他心里那点疼就忽然变得微不足道了。

“快走吧，我送你到前面大路上。”他朝着她笑了笑，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只要她是安全的，就足够了。

她来不及细想，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刚才那阵惊慌失措的劲儿像潮水似的没退干净。腿肚子还微微发颤，手心的冷汗黏着衣角，耳边似乎还嗡嗡响着刚才的惊呼与杂乱的脚步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几分力气，只能懵懵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带着点不稳的急促。

季博淮如果你还害怕的话，可以抓着我的衣服

她还是一声不吭，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望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渐渐泛起些涩意——许是刚才那番波折让她心烦，又或许，她本就不愿和自己多有牵扯。他喉结轻轻滚了滚，眼眸里的光暗了暗，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季博淮那走吧

他抬脚要往前走的瞬间，手腕边忽然传来一股力道——她伸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他猛地顿住脚步，心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悄然漫上来，嘴角差点控制不住要上扬，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只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迈步，只是步伐不自觉慢了许多。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停住，拉着他往路边的大树下靠。他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才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手——方才和人拉扯时擦破的地方还沾着点泥土，渗着血丝。她又抬眼，目光落在他嘴角那道浅浅的伤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等他说什么，她已经放下书包，从里面翻出一沓创口贴，指尖带着点轻颤，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

季博淮你帮我贴吧

她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头埋得更低了，指尖捏着创口贴的边缘轻轻蜷起，一声不吭，只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树影里格外清晰。 他瞧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嘴角勾起个痞痞的弧度，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狡黠的得意：“就当是……奖励？”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似的搔在人心尖上。

她的手紧张得有些发颤，指尖碰到他手背上的伤口时，甚至轻轻抖了一下，但还是咬着唇稳住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把创口贴抚平。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她慌忙收回手，耳尖又热了几分。

刚才他那句“奖励”在脑子里反复打转，她后知后觉地愣住——等等，奖励？什么奖励？是……奖励他刚才救了自己吗？这念头刚冒出来，又觉得哪里不对，脸颊的热度更高了。

等她想开口问些什么，抬头时却发现他已经抓起脚边的书包，转身往前走去

季博淮我先走了

他回头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带笑的眉眼上，那抹痞气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温柔。

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融进街道的光影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慢慢转过身，攥着书包带往家的方向走。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