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坟头上烧报纸哄鬼

“谁规定我不能在这里卖电话卡？”秦肆毫无畏惧地与小青年对峙。

　　小青年瞪了秦肆一眼，很嚣张地说：“我规定的！”

　　“你凭什么规定？”秦肆撇撇嘴，抬脚上前两步。

　　小青年愣了愣，往后退了几步，蛮横地说：“这里是我家商店门口，你不能来这里卖电话卡！”

　　秦肆指着西北角落的商店，冷语讥讽小青年：“我们站的这个地方，离你家商店至少有六十多米远，亏你好意思说是你家商店门口，你坟头上烧报纸——哄鬼啊！”

　　“你坟头上烧报纸哄鬼啊！”这句话说得太有趣了，周围的女生们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你把电话卡卖得那么便宜，谁还会去我家商店里买！”小青年恼羞成怒，铁青着脸朝秦肆挥拳。

　　“找死！”秦肆一把抓住小青年的手腕，使劲向前一扯，导致小青年站立不稳，整个人直接正面扑倒到地上，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两个保安走过来大声喝问怎么回事，正义感爆棚的女生们纷纷柳眉倒竖怒斥地上的小青年不是个好东西，不仅蛮横无理，还动手打人。

　　“他不许我们同学在这儿卖电话卡，要我们去他家商店买，他家商店里的电话卡卖得超贵……对了，他家商店里面好多东西都过期了……上回我去买两盒牛奶，喝完一盒，肚子痛了大半夜。第二天早晨，我拿另一盒牛奶去退，他不给我退呢……”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一边咬牙切齿地向保安反映情况，一边为秦肆打抱不平。

　　秦肆随即变成一个受害者，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心里暗暗感叹黄海光大叔的话还真有道理。一个人没权没势时，是没资格耍个性的——不然，容易吃亏。

　　“他家商店里岂止是牛奶过期，方便面也过期呢，我上次买了一包吃，刚吃完就呕吐了大半天，后来我看了方便面袋子上的生产日期，竟然过期一年多了……他妈的，奸商，果真是良心大大的坏！”身材高挑的一个女生指了指地上的小青年，很不优雅地往地上吐了口痰。她身旁几个女生立刻效仿，绣口“呸呸呸”不停。秦肆看得头皮发麻。

　　一时间，小青年成了过街老鼠，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回他家商店。

　　看到没有出什么大事情，两个保安顿时松了口气，其中年纪较大的老保安走到秦肆身边问：“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没有！”秦肆摇摇头，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门牙。

　　老保安拍了拍秦肆的肩膀，压低声音告诉秦肆：“那家商店是一个副院长的亲戚开的，小伙子你以后小心点！”

　　秦肆一阵愕然，即使在前世时他也不知道那家商店的底细。老保安误以为秦肆很担忧，急忙安慰：“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那家商店老板只是副院长老婆家的亲戚，我听说副院长也很讨厌他们。只要你以后多注意点，就行了！”

　　“谢谢阿叔提醒。嗯，我叫秦肆，改天阿叔您老人家有空了，我请您喝酒！”秦肆小声道谢，说话声小得只有老保安一个人听得清楚。

　　“好！”老保安含笑点头，心里对秦肆充满了好感。

　　望着老保安渐行渐远的背影，秦肆心头涌起很多感慨。前世在金城江上大学那三年，他性格腼腆，常常佩服一些同学从容穿梭各个宿舍推销生活用品，努力为自己挣取生活费，不像他胆怯得躲在一旁，木愣愣地看着伊小馨与人摆摊卖货，也不敢上前帮忙一下。

　　“不长夜痛哭过，不足以谈人生啊！”秦肆慨然长叹一句，重新站在条形石墩上，用双手圈住嘴巴，扯开嗓子吆喝：“10元的电话卡，一张卖九块钱；20元的电话卡，只卖十八块钱；30元的电话卡，二十八块钱一张，各种电话卡都比商店卖得便宜，有需要的同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抓紧时间买啊！”

　　嗓子都嚷哑了，只卖掉六张10元电话卡。秦肆决定去商业街碰碰运气。所谓商业街其实是两排两层的女生宿舍。河池职业学院是由河池地区教育学院、广西电大河池分校、河池民族工业中专技校（附属高中）合并成的。当地人习惯把河池职业学院叫作电大。2004年的时候，整个校园一共有四块区域划为学生宿舍。校医室就在商业街。

　　秦肆来到商业街时，晚霞染红了天边，某个宿舍窗口飘出梁静茹的《勇气》，“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我们都需要勇气……”

　　婉约而深情的歌声像水一样，在晚风中缓缓流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打羽毛球的一个男生不知哪来的勇气，咧着嘴跟录音机里的“梁静茹”合唱，其嗓音如老公鸭“嘎嘎嘎”叫，让人毛骨悚然。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10元的电话卡，一张卖九块钱；20元的电话卡，只卖十八块钱；30元的电话卡，二十八块钱一张哦，各种电话卡都比商店卖得便宜，同学门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抓紧时间过来买啊！”秦肆扯着嗓门喊了几分钟，有两个女生来买了两张20元的电话卡。

　　快天黑了，一盏盏路灯次序亮起来，校园宛如一个童话世界。秦肆打开手提袋数了数里面的电话卡，还有五十多张。“先回宿舍看看吧！”秦肆自言自语，撒开腿朝他们宿舍那个方向走。

　　提着手提袋回到宿舍，其他人有说有笑，韦海国却是皱着眉头坐在床上，秦肆百思不得其解。

　　“文艺委员，国哥的春天到了！”张敏军神神秘秘地和秦肆说。

　　“什么春天到了？”秦肆感到莫名其妙。

　　张敏军转身从木桌上拿起一张信笺递给秦肆看。信笺上写：海国，自从军训看见你英俊帅气的脸庞，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你了。你知道吗？最近我梦见过你好多次，这让我更加确定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我发誓我一定把你追到手，如果追不到你，我就从六楼上跳下去，我说到做到，请你记住我是掏心肺腑喜欢你的艾雪！

　　字里行间霸气侧漏，写信的人似乎很激动，以致力透纸背。秦肆恍惚间想起了前世军训结束后没多久，有个叫艾雪的女生给韦海国写过情书，这件事还一度成为1004宿舍最热门的话题，直到国庆节前夕长得五大三粗的艾雪参军去了，事件热度才慢慢退减。

　　“阿国，你打算啥时给艾雪回信？我帮你拿给她！”韦汉涛笑呵呵地调侃刘建国。

　　韦海国忽地从秦肆手里抢过信笺，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岑义骁凑到韦海国跟前，嬉皮笑脸地说：“国哥，你还是早点给艾雪回信吧，万一人家等急了，一时半会想不开，真的从六楼跳下来，香消玉损，你就罪孽深重了啊！”

　　“滚，滚，滚，不要来烦老子！”韦海国不耐烦地挥挥手，仿佛是在赶苍蝇。

　　秦肆移步到韦海国床边，笑着对韦海国说：“阿国你不必愁眉苦脸的，说不定过几天那个艾雪就去别的地方，不读书了！”

　　韦海国以为秦肆在跟他开玩笑，也就没把秦肆的话当真。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嘻嘻哈哈地聊着别的事情。

　　“我从外面弄了一些电话卡回来，以成本价卖给你们。10元电话卡一张八块钱，20元电话卡十六块钱一张，30元电话卡我只卖二十五块钱，你们有谁想买吗？”秦肆从手提袋中抓出一沓电话卡问岑义骁等人。

　　“我要一张20元的！”韦汉涛掏出十六块钱递给秦肆。

　　素有“铁公鸡”之称的赵永敬竟然也大方了一回，将二十五块钱塞给秦肆，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阿肆，麻烦你拿一张30元的给我……”

　　“文艺委员，我也要一张30元的！”韦海国叫秦肆拿张30元的电话卡给他。

　　“给我一张10元的！”岑义骁伸手进裤兜里掏了大半天，才掏出八块钱。

　　张敏军搓着双手，讪讪地说：“文艺委员，我中午只取了一百块钱，已经用完了，你能不能先给我一张20元的电话卡？明天中午我再把钱给你，到时顺便还昨晚借的那十块钱……”

　　秦肆盯着张敏军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默默把一张20元的电话卡递给张敏军，语重心长地和张敏军说：“人啊，要守信用，总是透支别人对你的信任额度，只会让你自己寸步难行！”

　　“文艺委员，我知道了！”张敏军迅速将电话卡装进裤兜里面，哼着小曲，跑去隔壁1003宿舍玩，根本没有将秦肆那一番话放在心上。

　　黄洪新从洗漱间出来，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很是好奇地问秦肆：“文艺委员，你怎么突然间想到卖电话卡？”

　　“家徒四壁，逼着我自力更生啊！”秦肆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着，其他人沉默不语，看向秦肆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有点复杂。

　　趁着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秦肆提起手提袋，匆匆出门。从一楼到三楼，但凡有人的宿舍，秦肆都走进去，推销一下电话卡，被轰出门时秦肆常用“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这句话安慰自己。

　　相比前世从事房产中介行业被某些客户骂得狗血淋头，秦肆觉得个别男生“可爱”多了，具有浓浓的人情味。

　　上教室前，秦肆把剩下的三十多张电话卡带在身上，打算到教室里推销一会。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用秦肆的话讲，有人的地方就有钱，自己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到了教室，秦肆没有立即坐到座位上，四平八稳地站在讲台上推销电话卡，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将之风。

　　一下子就卖掉了七张电话卡，秦肆正想回到座位上，教室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