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2】

围困在高大城市里四处打转的狂风艰难地挤进狭窄的短巷中，从酒吧里流出的秽物顺着满是苔绿的石阶流进水沟里，滋养源源不断的蚷虫。

从空间里剥离出的一道缝隙出现，女孩站在凭空出现的人面前，看着她漫不经心玩弄着手里的一枚铜币。

水沟里的臭味盖不住旁边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纸醉金迷的香水味和酒气，她只是认真的看着一出现就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怀疑。

“这里对我们来说很重要。”那人开口说道，不知道她手上的铜币掉到哪里去了，她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能你以后的生活都是因为这里而改变的。”

“为什么是我们？”女孩问。

“因为对我来说也是改变的因素。”那人依旧漫不经心，只是看着唯一透出一点灰暗的光进来的巷口，天空灰白的光芒照到脚底混杂着各种物质的液体，“看，有人来了。”

看到那个持刀的孩子阴沉地走近时，女孩不免后退了一步，靠在那人有些冰凉的躯体上。

那人看见那个似乎有些冲动的孩子举起刀，护住女孩的手还是僵了一下，猛的把女孩扯到身后，厉声喝道：“零天伊！”

拿着刀的孩子条件反射性的抬了下头，脸上的笑容刚出现手上的刀子就被那人打掉，下一秒就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她只能挣扎着踢着那人的小腹，未经修剪的指甲在对方有些挣脱的力气渐渐轻了，瘫软在那人的身上。

女孩捡起尚有余温的尖刀，平静的脸上还有刚才一瞬冒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扔进了水沟里。我拎着刚才被我制服的孩子，她的红色短发湿漉漉的垂在脸上，眼睛还没完全闭上，那人看到她刺眼的目光，合上了她的眼睑，抬头看此时伫立在微光中的人：“她的确是来杀你的。”

女孩轻笑一声：“我当然知道，那么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零天伊蓦然一笑：“我是来阻止过去的。”随即垂下眼帘，低头审视着蜷缩在地上的人：“来结束一些，我们从此都会无从走出的循环。”

“为什么是我们？”女孩还在问。

“因为我杀死了你。”零天伊抬起头，端详着站在不远处安静伫立着的女孩，“可能是我们其中的一个错了。也可能我们都没错，只是他们需要一个人错了而已。”

“可是我没死。”女孩补充道，“那么结局就真的改变了么？”

“结局本身是无法改变的，只是过程——算了，能弥补一些是一些吧，虽然我早就忘记为什么要杀你了，只是看到你除了恨意就是怜惜。”零天伊叹气，踢了踢挡在脚边的尸体，“很奇怪吧，我也这么觉得，可是除了这样只能更糟，是吧。

“我的叶合。”

后来会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红发女孩依旧不改她从前冷漠和高傲的习性，翘着二郎腿，披着她死去前破旧的牛仔衣：“我可以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因为之后我就死了，可能是扔到哪个垃圾桶里去了吧，反正听不见了。”

我仰起脑袋，开始摇头晃脑：“那里之后醒来的时候她们去哪了。”

她略有些不耐烦：“我说过我那个时候都死了几天了。”她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她曾经见过我，不过我只当做是个神经病把她招呼走了，没想到她真的会为了她对自己下手。”

真的从来都没注意过我的感受吗。她垂下眼帘开始冥思，身体逐渐消散。

蠢货，为了那个家伙都把自己搭进去了？

到底是关心谁啊？

我好笑地看着她的心理活动一条条从显示屏飘过，她注意到我的笑意，诧异地看着我：“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的情感太奇妙了。”我抑住笑声，“嫉妒着，追求着，崇拜着，鄙夷着。这些感情能够放在同一个人身上，你不觉得奇怪吗？”

“知道你瞧不起我了。”女孩撩起头发，不爽地猛吸一口奶茶，“难道这不就是你天天一副厌世样的理由吗，他们的情感太矛盾了，甚至有些贪婪——这么看我干什么，不然你还找到我干嘛？

“我确实觉得她比我来说更像一个他们需要的孩子，她比我更执着，更热烈，情感也比我更丰富，而且比我更光鲜，你们却瞧不起那种人，这确实不应该，她不应该被你们嘲讽。”女孩说道，盯着见底的奶茶杯里显露出的一枚铜币，有些厌恶地撇了撇嘴，“那么如果连她都不被你们尊重，那么你们也不会存在了。”

我笑道：“可是我们需要的不是她，而是你。他们需要一个热情的孩子给他们希望，那就让他们抱着足够期待吧，至少他们会失望的。”

女孩挑眉，蓝色的眼眸不同于她的原身，时刻充满着警戒和嘲讽：“那么希望你成功。

“我不会加入你们的故事，至少在我改变主意前。”女孩抱着胸，笑眯眯地看着脸色微变的我，“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所以我打算远离这场闹剧。

“当然绝对不是为了我那个窝囊的本体。”她忽然想什么补充一句，“很久都没见过她了……想去见见她而已。”

我嗤笑一声，看到门外闪烁的影子正在晃动，挪揄地看着装作无所谓的零天伊：“你最好相信你的本体也是这么想的。

“她比你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