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暴雨砸在裴氏集团顶层的落地窗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窗外的城市霓虹。裴超坐在真皮办公椅上，指尖夹着的钢笔在文件上顿了顿，墨点落在“沈昊”二字旁边，像一道无声的警示。办公桌对面，沈昊垂着头，二十岁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西装，领带歪在一边，袖口还沾着酒渍——三个小时前，他本该代表裴氏与鼎盛集团谈合作，却在酒局上被对方副总灌了两杯就失了态，不仅说错了关键的报价，还差点摔了合同。

“抬起头。”裴超的声音比窗外的雨声还冷，他把文件推到沈昊面前，红色批注密密麻麻爬满纸页，“鼎盛要的是城东地块的联合开发权，你报的却是城西的底价；他们提出的利润分成比例是4:6，你写成了3:7——沈昊，你告诉我，这三个小时你在酒局上，到底在做什么？”

沈昊的喉结滚了滚，指尖攥得发白。他不敢看裴超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磨破的皮鞋尖：“我……对方副总太能喝了，我没顶住……”

“没顶住？”裴超突然起身，绕到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教你的谈判技巧里，有没有‘被灌醉就乱报价’这一条？我让你带的备用合同，你拿出来了吗？我提前给你标好的风险点，你看进去一个字了吗？”

每一个问句都像重锤砸在沈昊心上，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其实他不是没顶住酒，是对方副总提起裴超，说“裴总年轻有为，怎么带了你这么个毛头小子”，他气不过想证明自己，才硬着头皮喝酒，结果越喝越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混在了一起。

“师父，我错了……”沈昊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睫毛上打转，“我不该跟他们置气，不该忘了您教我的东西……”

裴超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底的火气稍稍压了压，却还是沉声道：“手伸出来。”

沈昊愣了一下，慢慢抬起左手。少年的手掌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掌心因常年敲键盘磨出的茧子浅浅一层，此刻却因为紧张微微发颤。裴超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黑色的皮质戒尺，这是他刚接管裴氏时，父亲送他的，说是“用来时刻提醒自己守住底线”，如今却第一次用来惩戒别人。

戒尺落在掌心时，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却带着清晰的钝感，让沈昊瞬间屏住了呼吸。“第一下，罚你意气用事。”裴超的声音很稳，目光落在沈昊泛白的指节上，“商场上最忌情绪化，对方一句话就能激怒你，以后怎么应对更复杂的局面？”

沈昊闷哼一声，指尖猛地蜷缩起来。掌心泛起一道淡红的印子，热辣辣的疼顺着指尖往胳膊肘窜，可他不敢躲——他知道裴超是为了他好，要是今天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被裴超踢出项目组了。

“第二下，罚你失职。”戒尺再次落下，这次比刚才重了些，“你是裴氏的项目代表，不是来酒局上争高下的。合同里的每一个数字，都关系着公司上百号人的饭碗，你凭什么因为一时痛快就胡来？”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办公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沈昊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却还是咬着唇没敢哭出声：“师父，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跟鼎盛的人道歉，我去把合同改过来……”

“道歉有用？”裴超收回戒尺，指尖轻轻捏住沈昊的手腕，迫使他看着自己，“鼎盛等这个合作等了半年，你一句话就把他们的信任摔在地上，现在去道歉，就能挽回裴氏的声誉？”

沈昊的哭声顿住了，他看着裴超眼底的失望，心里比掌心的疼更难受。他知道裴超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连续一周熬夜改方案，亲自去城东地块考察了三次，甚至为了迁就鼎盛的时间，推掉了和国外客户的会面。可他却用这么荒唐的方式，毁了裴超的心血。

裴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的硬气终究是软了些。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沈昊：“先把眼泪擦了。”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件，“鼎盛的副总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说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明天上午十点，在他们公司重新谈。”

沈昊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别高兴得太早。”裴超的语气依旧严肃，“这次我跟你一起去，但所有的谈判内容，都由你主导。要是再出一点差错，这个项目你就不用管了。”他把文件打印出来，递给沈昊，“这是我重新整理的谈判要点，还有鼎盛的最新需求，你今晚必须背下来。另外，把你身上的酒气洗干净，明天穿得体面些——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裴氏。”

沈昊接过文件，指尖碰到裴超的手，还带着戒尺留下的痛感，却让他莫名地踏实。他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每一条都标着重点，甚至连对方可能提出的质疑都列了出来，眼眶又开始发热：“师父，谢谢您……”

“谢我没用，”裴超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明天拿出点真本事来，别再让我失望。”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昊泛红的掌心，又补充道，“抽屉里有护手霜，自己涂。今晚就在公司加班，改完方案给我看。”

沈昊点点头，转身去拿护手霜时，脚步都轻快了些。他坐在旁边的工位上，打开文件，认真地看了起来。窗外的雨还在下，办公区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翻页声。

裴超看着沈昊认真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拿起桌上的戒尺，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其实他刚才下手时，已经刻意收了力气，要是真按他以前的标准，沈昊的手恐怕早就肿起来了。他知道沈昊年纪小，性子跳脱，需要多些耐心教，可商场不等人，他必须用最直接的方式，让沈昊记住这次的教训。

凌晨一点，沈昊终于改完了方案。他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拿着文件走到裴超面前：“师父，您看一下。”

裴超接过文件，仔细地翻看着。沈昊站在旁边，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又出什么错。过了十几分钟，裴超终于放下文件，点了点头：“还不错，比下午的强多了。”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太晚了，你在休息室凑合一晚，明天早上我让司机来接你。”

沈昊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裴超叫住了：“沈昊。”他回头，看见裴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自己，“里面是姜茶，趁热喝了，别感冒了。”

接过保温杯，温热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过来，暖得沈昊鼻尖一酸。他看着裴超疲惫的眉眼，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因为赶方案在公司加班，冻得发烧，裴超也是这样，默默给了他一杯姜茶，还在休息室陪了他一整晚。

“师父，您也早点休息。”沈昊轻声说。

裴超点点头，挥手让他去休息。看着沈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裴超拿起桌上的文件，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其实沈昊的方案还有些稚嫩，但比起下午的荒唐，已经进步了很多。他知道沈昊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只是需要多些打磨，而他愿意做那个打磨他的人——不仅是作为师父，更是作为恋人。

第二天上午十点，鼎盛集团的会议室里。沈昊穿着得体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他站在谈判桌前，条理清晰地阐述着裴氏的方案，应对着对方提出的各种质疑，从容不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昨晚刚被惩戒过。

裴超坐在旁边，看着沈昊自信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经过这次的教训，沈昊终于明白了“责任”这两个字的重量。

谈判结束后，双方顺利签了合同。走出鼎盛集团的大楼时，阳光正好。沈昊拿着合同，兴奋地跑到裴超面前：“师父，我们成功了！”

裴超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还不错。”他伸手，轻轻揉了揉沈昊的头发，“以后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

沈昊点点头，用力攥着手里的合同。他看着裴超的眼睛，忽然觉得，昨天掌心的疼，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因为那里面藏着的，是裴超最深沉的爱与期许。

两人并肩走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沈昊知道，未来的商路上，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有裴超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因为他的师父，他的恋人，会用最严厉的方式，教他成长，也会用最温柔的方式，陪他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