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官顿时两股战战，哆嗦着跪下，“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奴才糊涂……”
王又一摆手，“孤料你也没这么大胆子，说吧，哪个授意你的，说出来，孤便饶你不死。”
那内官更是恐惧，不敢开口，只拿眼不停地去瞧纪妃。
“不说？好，拖下去，着宫里的内侍都去观刑。”侍卫朝王行了一礼，上前便拖那内官，“纪妃娘娘您说句话啊……”那内官再也受不住，不停哭叫着，直到被拖到绢门之外。
王转过头，眼光终于落在了纪妃的身上。
“臣妾……失察了，”纪妃紧张地绞动着帕子，“可臣妾也都是因为担心殿下，唯恐这宫里出了什么不该有的事情……”
王声音冷冷，“你若安分，这宫里也安生得很。孤瞧在纪元鸿刚死不久的份上，这次饶过你。望你恪守本分，礼敬王后。若再敢妄生嫉妒之心，惹起事端，孤决不轻饶。”王严肃道。
“殿下，您都不问问中宫殿燃那安魂香究竟是做什么吗？臣妾纵有千般不是，王后在宫内行巫蛊也是事实。殿下竟不闻不问吗？”纪妃横下一条心，出口质问。
“素日你对王后多有不忿之意，孤只当你小家子气，嫉妒心重些，不想你竟如此恶毒，”王厌恶地说，“王后如何待你，孤都瞧在眼里。今日之事，你怕是盘算许久了吧？你明知巫蛊乃是死罪，却一意如此中伤王后。孤本想念在你叔父份上，饶你一次，你既如此冥顽不灵，那孤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王后不曾行巫蛊之事，那香是孤赏给王后的，至于究竟做什么用，不是你能问的。听明白了吗？”
纪妃瞪大一双秀目，手里的绢子早已扭得不成样子。
“纪妃废去名号，打入冷宫。”
中宫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宝塔失里屏退宫人，起身跪下，“但凭殿下处置。”
“起来吧，”王声音低沉，“中殿为何要行巫蛊之事？”
“臣妾没有，”宝塔失里有些急切地解释道，“臣妾确曾召巫女入宫，但绝不敢行巫蛊之事，请殿下明鉴。”
宝塔失里跪伏下去，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辩解十分苍白无力，“臣妾近日常受噩梦袭扰，夜不安枕，担心是冲撞了什么……”她有些说不下去。
不想王却似乎轻易就认可了这模棱两可的解释，“子不语怪力乱神，中殿一向端庄持重，怎么糊涂了。”说着伸手去扶仍跪在地上的宝塔失里。
宝塔失里有些愣怔，巫蛊为历代君王所忌讳，殿下竟就这样轻轻揭过？
“难怪见中殿近来形容有些憔悴。孤近日忙于政事，有些冷落了中殿，不要胡思乱想。”王温柔的话语让宝塔失里眼眶酸涩，连日来的惴惴不安好像终于冲破了一个缺口，她向前一扑伏在王的膝头。痛哭失声。
王一时愣住，手尴尬得悬在半空中，实在不明白中殿怎么突然如此激动。
平日里两人一向相敬如宾，除了需要表演鹣鲽情深的时刻，极少有身体接触。
大婚十余年，也从未见过王后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究竟怎么了？”
短暂地迟疑之后，王轻轻拍着王后的后背，试图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臣妾羞愧难当……臣妾……”王后语不成句。
“纪妃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她是为纪元鸿。这些日子你多留心些，后宫与前朝勾结不清，只怕还会有被拿来做枪使的。”
王猜测大概王后是为泰安公之事惶恐，又为未能约束好后宫自责，哪里能想到王后其实是为了遥远到“上辈子”的事心潮激荡。
“臣妾不值得殿下这样信任……”王方才的庇护和此刻的“安慰”让王后愈发羞惭。
王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有些不对。
窗外下起倾盆大雨，雷声隆隆。
电闪雷鸣间王的眼前突然闪过王后和洪林被绑缚着双手跪在他面前的场景。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耳边若有似无地回荡着王后心如死灰般的声音。
“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勾引了洪队长……”
王直起身子，错愕地盯着王后。
越来越多的场景在他眼前涌现。洪林满眼恨意，倔强地仰起头直视着他：“臣爱慕中殿，臣说，臣爱慕中殿！”
……
又是一个惊雷闪过，王后焦急地呼唤在耳边响起。
王神色茫然，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心口剧痛，喉间一甜，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神志倒逐渐清明起来。
“殿下！”王后大惊失色。
王轻轻拂开王后拿着绢帕的手，自己用袖口草草擦拭一下，“孤无事。吓着中殿了。”
他匆匆起身，王后慌忙挽留，“殿下身体不适，外面又正下着大雨，不如且在中宫殿暂歇。”
“无妨。”王脚步不停，不想王后竟跪着拉住了他的衣摆，不肯放手。
王轻叹一声，只觉得这一整晚都太荒诞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