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来一阵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远处摊贩叫卖的油腻食物气味。白轩仰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下一秒就会砸下来。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像是带着敌意一般。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九条尾巴在体内蠢蠢欲动。危险了,在这个地方暴露妖气无疑是自寻死路。白轩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强压下那股翻涌的力量。再抬眼时,铜镜碎片中映出的已是一个清秀书生的模样——这是丁柚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
茶馆的招牌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着劣质茶叶的苦涩。十几张方桌坐满了人,烟雾缭绕间,一个说书人正拍着惊堂木,“啪”地一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怀阳禁地,三百年来擅入者皆死。”说书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传说中有一件续命宝物,能活死人肉白骨!可惜啊——”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茶馆瞬间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刚进门的我。说书人眯起眼,手中的惊堂木悬在半空,仿佛随时要落下。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背后传来窃窃私语:“最近好多生面孔都在打听地儿……”“怀阳派又处决了两个……”声音虽小,却钻进了耳朵里。
小二端来的茶碗边缘有个缺口,茶水浑浊得能照见人影。我低头摩挲着地图,目光扫过说书人身后墙上的山水画,心里一动:落款处——怀阳山。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啊。”说书人不知何时站到了我桌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打听地儿的人,最后都去哪儿了,知道吗?”
他俯下身子,酒臭味扑面而来,喷在我脸上:“都变成后山乱葬岗的肥料了。”
茶馆里爆发出一阵刻意的大笑。我握住茶碗,热气熏得眼睛发酸。丁柚苍白的面容倒映在茶汤中,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丁柚别做傻事……
突然,说书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嗓音压得极低:“体温这么低,公子不是染了风寒吧?”他的指甲发黑,像五根铁钳,“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白轩猛地抽回手,茶碗翻倒,滚烫的茶水泼在他的手背上。他竟没叫疼,只是盯着迅速消退的红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最近茶水钱涨了。”他舔了舔嘴唇,语气意味深长,“特别是对特殊的客人。”
白轩扔下几枚铜板,冲出茶馆。冷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割。怀阳山在城西三十里,日落前应该能赶到。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人跟了上来。
转过街角时,白轩闪进一条死胡同。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巷口停下。“奇怪,明明察觉到有浓重的妖气。”其中一个声音低声说道,“分头找!”怀阳派的弟子说,“一定要揪出来。竟然有妖敢在我们怀阳派的地界出现!”
夕阳将山峦染成血色时,我站在了怀阳山脚下。密林深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呱——呱——”,尖锐刺耳。入口处的石碑上刻着八个猩红的大字:擅入禁地者,死!
手指轻轻拂过腰间的玉棺,那是一件法宝,能让丁柚的气息得以维持。我深深吸入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片天地的灵气尽数纳入胸膛,随后抬脚,毅然迈过了那道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