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林暖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漆黑一片,她撑着身子靠坐在床头,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

林暖“雨诺。”
我又梦到你了,梦到你替我葬身火海
——
林暖小时候并不懂父亲的职业,奶奶和妈妈只告诉她,爸爸是为民除害的人民警察。
可是,爸爸总是会突然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几个月,半年,有时甚至更久。又会在某个午后,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回家。
然后笑着抱起年幼的林暖
“年年想不想爸爸啊,”
那时林暖年纪尚小,只会搂着父亲的脖子乖乖点头。她没能察觉到父母逐渐破裂的感情,直至某一年的春分,母亲拖着行李箱站在自己面前。
父亲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奶奶坐在沙发上不断抹泪。年幼的林暖像是明白,妈妈不再爱爸爸了。
曾黎“我已经签过字了,离婚吧。”
林暖读不懂父亲深邃的双眼中任何一种情绪,只知道父亲点头哑着嗓子说了声对不起。
似乎是在为过往数多年丢下她一人在家的道歉。
奶奶自然是不希望儿子和儿媳离婚,拖着年迈的身体一步步走向母亲。她哭着握住母亲的手,然后用着祈求的语气开口。
不重要人物(奶奶)“黎啊,妈让她辞职,你们别离婚,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不重要人物“别离婚。”
奶奶颤着声叫林暖小名。
不重要人物“年年,快让妈妈别离婚。”
林暖还没走到妈妈面前,只见她红着眼甩开奶奶握着的手,然后语气平静的开口。
曾黎“没有人能劝住我。”
还是离婚了,林暖拉着妈妈的手求妈妈别走,但她还是被抛下了。也正是那年春分,时间的齿轮逆转,她不断的抛下。
林暖年纪再大些,便明白了父亲的职业。他还是不断的消失,又出现。他看着爸爸红着眼出现,也看着爸爸红着眼告别。
十三岁那年,父亲的战友传来消息,说父亲在卧底行动时被毒贩察觉,死无全尸。
又是一年春分,奶奶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林暖没了家。
——
大学毕业典礼时,她穿着学士服作为优秀毕业学生上台发言。
林暖“最后,祝大家在各自的岗位闪闪发光,岁岁平安,年年有余。”
合影阶段,程雨诺挽着她的胳膊笑的尤为开心。两人本就是多年朋友,又都考上了华清研究生,用导员的话来说:前程一路光明。
程雨诺“一起合影啦。”
林暖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余光却在观众席瞥见熟悉的面容,仅那一秒,她笑意全无,浑身颤抖呼不上气,整个人犹如跌落万丈悬崖。

男人抬眼,四目相对,父亲穿着便装站在人群里。他好像没有变,还是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只是鬓角冒出些许白发,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
林暖读懂了他的口型:毕业快乐,爸爸爱你
林暖想努力出声叫他一声,却发现双方都再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喊叫对方。她只能微张着嘴,所有的话都如鲠在喉。
父亲还活着,依旧在一线同毒贩暗斗
最后林暖只向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
林海以为已经那次见面已经足够谨慎,错过女儿成长太多的时刻,他不想错过女儿学业生涯最后一次的毕业典礼。
可还是被毒贩发现了不对劲,那时的他正在东南亚地区最大的毒袅手下潜伏,说话做事尤为谨慎忠诚。林海弯腰给他点上烟,然后沉声解释。
林海“我哥的孩子,好多年没见。”
做卧底前,上面自然会把他的身份以及经历全全改变造假。他不叫林海,他是没有亲人的陈谈。
不重要人物“这样啊。”
毒袅弹了弹烟灰后,将还冒着星火的烟头在林海手背上撵了撵。痛感来袭,他咬紧牙关只闷哼一声。
他被限制出入半月有余,经手的项目被换,一切似乎又需重头开始。而在午后,他独自看报时,却看见报纸头条大写的标题。
“华清大学医学研究生实验室发生火灾,造成一人死亡。”
毒袅安静的欣赏他面部的变化,他点了根烟发出爽朗的笑声悠悠开口。
林海“死不足惜。”
——
时至今日,父亲林海仍旧工作在缉毒一线。林暖不知他身在何处,也不知他何时能归来。
她没法把错归咎于将生命奉献给国家的父亲,独自承受着这份间接杀人的罪恶。
起初毒袅不确定哪个是林海口中所谓的“朋友的女儿”,但他们这一行,手下的人不能有牵挂,一旦有牵挂便有反悔的余地。
身边的人查来查去,发现林海这些年来对口腔略有兴趣,也曾问过私人医生这方面的问题。毒袅将视线聚集到了程雨诺身上。
那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孩成了林暖的替死鬼。
林暖“我错了,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