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竟有些落枕了。
师兄提着温热的桂花酥叫醒我时,我捂着脖子长嚎了一声,叫一个惨不忍睹。
他忙捂住我的嘴,恨铁不成钢:“不就落了个枕?有这么痛么?”
我自然不会直接告诉他我这是故意作死叫的,继续嚎。
他哭笑不得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又好生帮我揉了会儿脖子。
于是我才一脸舒服的打开桂花酥继续吃。
在京城的我可是神秘莫测、高冷孤傲的灵阁掌柜,如果被别人看到我这副努力干饭耍无奈的样子,怕是得惊掉下巴。
这时候离常州已经很近了,没过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马车,我们先是找到常州灵阁的分支,入住之后就开始调查这些魂魄的来由。
常州近来并没有什么大事,而这些聚集在此的魂魄,或许是从别处而来,并非新生灵魂。
我可不会简单的认为这是一夜去世的人变多了而已,若没记错……这便是大劫来临之前的预示。
上一世我被师父师兄保护得极好,对这东西的来源和习性一概不知,真是无用……现在还得重新调查。
我暗暗嫌弃自己,也深知时间紧迫,此前毫无头绪,这次的事情恐怕便是契机,该来的躲不掉,只希望我在这几年的准备能派上些许用场。
常州除了天看起来有些灰蒙蒙的,空气中有些奇怪的气味,百姓依旧安居乐业,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并没有其他怪异之处。
我看了旁边的师兄一眼,他顿时明白我想说什么,朝我点了点头,两人并排着往天空最为黑暗之处掠去。
街上的小摊贩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抱怨着天气的变化多端。
从她们口中,我大概提取了些许我认为应该有用的话……简单来说可以这样概括:半个月前常州就开始出现这种雾蒙蒙的天气,每日总会下那么一两场雨,时间并不规律。
重要的是,这雨积累得多了会有奇怪的气味,如果长期饮用会得一种奇怪的病--不断咳嗽。
大家都以为只是普通风寒,直到最近两天才发现,最开始那批人咳嗽的症状倒是没有了,脾气却开始变得古怪,易怒易暴躁……前几天还死了两个人,现在也不知缘由。
现在民间都传闻这是雨神降下的惩罚,因为实在没法解释这种现象。
我听到这里也有些摸不到头脑,隐约觉得好像和我了解的大劫有些许出入,此刻也在怀疑,这或许并非预言,而只是巧合?
可能真的像传闻说的那样,是得罪了雨神,雨神落下的惩罚?
于是我神秘兮兮的靠近师兄,悄悄给师兄讲了我的看法。
我又一次看到了师兄无语的样子,他性感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问句:“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一个人?”
我一脸迷惑,认真问道:“难道不是?”
如果不是雨神,还能是……想到这里,我顿然醒悟,脑海快速闪过一个念头,猛然拉住师兄宽大的衣袖惊呼道:“难道是邪族?!”
师兄扶额:“嗯,你真聪明。”
明明是夸我的话,我却总觉得师兄的话中带有莫名的嘲笑。
我没理会他,隐约间明白了什么,只是一切都只是猜测,还不能就这样下定论。
正打算扯个明白,师兄却突然拉了我一把,把我护在身后。
我抬头一看,不远处一团黑雾以诡异的痕迹缓缓移动着……原来在说话间,我们居然已经离开了街道,来到了郊区天空黑暗的地段。
这里荒无人烟,我正打算询问见多识广的师兄那是什么东西,却见师兄一脸凝重,拉着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他拉我的力气大得出奇。于是我惊奇的看着他:“师兄你打不过它?”
师兄身体一僵,应该是实在无语我了,饱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就把头扭开,认真的关注着黑雾的走向,却没放开拉住我的手。
我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头,知道这种时候还开玩笑有点不合适,悻悻的闭了嘴。
只见黑雾越来越多,恶臭也越来越重,最后我不得不撑起一个结界,阻绝对方的视线和气味。
师兄的眉头从见到黑雾的第一眼开始就没有放松过,他低低叹了口气,对我道:“这件事情没想象的简单,得从长计议,我们先回去做些打算……”
我已经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认同的点点头。
见旁边没有其他人,我们齐齐掐法诀,只一瞬就回到了灵阁。
我心底的压抑一瞬间削弱不少,深深呼了口气。
往窗外看去才发现,城内的雨已经下大了,而城外的黑雾也以肉眼不可看见的分散状飘进来,融进雨水。
我一本正经道:“刚才我用灵识试探了一下,那些黑雾……就是我们要解决的魂魄。”
聚集这么多魂魄,还炼化成黑雾……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我正想悄悄提点一番,却还没等开口,师兄就率先开了口:
“阿鸢,这件事你就别参与了,明日我就把你送回去……”
师兄手顿了那么一秒,一对蓝色的眸子深邃的看着我。
我的名字叫花鸢,可是师兄和我向来以师兄妹相称,少有叫我乳名的时候。
以往他这么一说我就会心软,可这次我却是不能理解,况且我还想印证内心的猜测,于是格外坚持,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刚才是想提醒的,有些激动道:
“师兄你什么意思?我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回。”
师兄赶紧安抚,无奈道:“阿鸢,这件事情我会告知师父,届时有师父坐镇,你若在此,我们会分心……”
“既然师父在,那便没有危险,更何况我修为虽没师兄高,却也有自保之力,留下有何不可?”我接着师兄的话说道。
师兄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后一脸复杂道:“其实也不是怕你有危险……主要是觉得,要是你被绑了我们难得救回来……”
我年少时和师父出任务被绑过一次,不过那次是被人绑……后面花费不少代价才把我换回来,没想到师兄会记到现在。
我撇开脸,抽了抽嘴角,竟然无言以对。
师兄果然还是师兄,说的话一字没变,和前世一模一样。
师兄哑然失笑,说:“阿鸢乖,解决了这件事情我给你买好吃的?”
我看着桌上的零嘴不做回应……其实我不爱吃这些东西的,只是师兄每次哄人都只会这样,我不过是配合罢了。
这些话我自然不会说与他听的,只是在师兄的一番劝说下我还是心软了,却还是有些赌气,没等到第二日我就先行去了。
…………
“小兽啊小兽……你说,我该如何做,才能避免……”
我已经是回了京城,半倚在塌上,眼神迷离,一手撑着头,一手顺着噬灵兽的毛发,喃喃自语。
而在我身前的镜像中,师兄和师父二人已经是绞杀了一片魔物,正在用收魂器把那些虚弱的灵魂装进去。
走的时候我在师兄身上放了一个灵物投影,通过这些投影倒也确定了内心猜测。
如今邪族已有不安之心,现下除了防备魔族还要提防邪族,此前我的底牌恐怕已经不够用,得找到能同时制止两族的方法才能确保师父师兄的安全。
世人眼中的我清冷,只有在师兄面前如孩童般闹腾,如若不是因为在乎,想刷存在感,我哪会这样自毁形象……
我的眼神一暗,神色尽显复杂。
噬灵兽趴在我的身上,听到问话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爪子拢了拢,一副朕要休息了莫吵劳资的模样。
我看到它这爱搭不理的样子有些气恼,揪起它脖子后的一撮毛发,好家伙,竟然长肥了不少,满满的全是肉。
我坐起来把它提到我的眼睛边,凶巴巴道:“你说,师兄赶我走有何好处?”
前世便是如此,但凡有一点危险,师兄和师父总不让自己跟着。
噬灵兽龇牙咧嘴的对着我,待我把它放下后它赶紧跳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嘲笑道:“还能怎么的?觉得你菜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准还帮倒忙呢。”
我黑了脸,咬牙切齿:“你不说话会死吗?”
“算了,问你白问!”
说话间,我双手成剑并拢,以灵力化剑,看似凌厉实际弱鸡的劈了过去。
我虽然实力没师兄强,但也不至于弱的好吧?它说这话我属实不爱听。
况且,我日日以心头血养的蛊王要是放出来,师兄怕是都得退避三尺。
噬灵兽矫健一跃,成功避了过去。
它一副受惊的模样,毛茸茸的大爪子顺了顺头上被风吹起的毛:
“说话就说话,怎么就动手了呢?”
回它的是一道剑刃,削掉了它两根毛发。
一人一兽就这样开始了打打杀杀,从家门口打到后门,从后门打到内室。
若被师兄看到,指不定又会来一句好一个相爱相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