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毅刚把策划书初稿递给设计组副组长，对方扫了两页就把纸往桌上一摔，语气带着火：“你以为你是谁啊？总裁吗？写这么潦草？这个策划书要往详细了写，重弄！”
成毅刚点头应着“好，我马上改”，旁边的秦娜就插了话，语气轻慢：“改什么改，你也不用写了，正好大家都瞌睡，你去楼下帮我们买杯咖啡吧，记得多放糖。”
成毅捏着笔的手顿了顿，还没应声，门口就传来杨紫的声音：“买什么咖啡？”
她走进来，视线扫过桌上的策划书，落在成毅身上，“当初把他招进策划组，是让他做策划的，不是来给你们跑腿买咖啡的。”
秦娜脸色一沉，抬眼怼回去：“杨总监，人员可不在你管辖之内。”
杨紫没看她，径直走到成毅身边，把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抬眼时眼神冷了半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是我的人，怎么了？我不能管？”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论职权，我好像比你更有资格过问策划组的事吧？”
杨紫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份文件扬了扬：“我等会儿出去谈个方案，对方是做新能源的大客户，这单成了能顶咱们季度KPI的三分之一。你们谁想跟？”
话音刚落，成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手，指尖都绷得有些紧，眼神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急切。
周围几人却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点微妙的表情——谁不知道这客户出了名的能喝，上次老张去谈，回来醉得抱着电线杆称兄道弟，第二天在公司群里被笑了整整一周。这哪是谈方案，分明是去“拼酒”，没人愿意自讨苦吃。
成毅却像没察觉这层顾虑似的，举着手没放，只望着杨紫，像是生怕晚一秒就被别人抢了去。
杨紫一只脚刚踏上车门，忽然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成毅，手搭在车门把手上笑盈盈地问：“你酒量怎么样？能不能喝？”
成毅愣了下，随即挺了挺背，语气笃定：“完全没问题，白酒啤酒都行。”说完又忍不住追问，“不过……这谈方案和喝酒有什么关系？”
杨紫冲他眨了眨眼，没直接回答，只是拉开副驾驶车门往里坐：“上车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成毅心里打着嘀咕，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视线落在杨紫后脑勺上——难不成这客户还有什么喝酒的讲究？可他刚才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总不能这会儿露怯，只能攥了攥文件夹，打定主意等会儿见机行事。
车子刚停稳，成毅跟着杨紫往会所里走，抬头就撞见门口站着的几个人，脚步瞬间定住——那不是之前合作过两次的李总、张主管吗？都是职场上打过不少交道的熟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往杨紫身后躲了躲，手指悄悄勾了勾她的袖口。
进了包厢，那几位看见他，先是一愣，刚要笑着打招呼，就被成毅疯狂递过去的眼色打断了。他眉头微蹙，嘴角却扯着笑，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别说认识我”，手在身侧悄悄摆了摆，活像个偷藏了秘密的小孩。
李总反应快，立刻转了话头，冲杨紫伸手：“杨总监，久等了，快坐。”
成毅这才松了半口气，刚要找个角落坐下，就见张主管冲他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耳根却悄悄热了——这要是被杨紫看出破绽，可就麻烦了。
杨紫笑着抬手，先向成毅介绍：“成毅，这位是李总，跟咋们对接方案的；这位是张主管，负责项目落地的核心环节。”
她又转向对面两人，指了指身边的成毅，语气自然：“李总，张主管，这是我们设计部新来的策划，叫成毅，这次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多学习学习。”
成毅赶紧点头问好，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心里却在打鼓——还好杨紫没说别的，他偷偷抬眼瞥了下李总和张主管，见两人都顺着话头应着“年轻有为”，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手心里已经沁出点薄汗。
杨紫刚拿起酒瓶，手腕还没动，就听见身侧的成毅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对面的李总却像接了暗号，立刻笑着摆手：“哎，杨总监，别倒酒别倒酒！”
张主管也跟着附和：“咱们今天就吃饭谈事，耽误了这么好的合作多不值当。”
杨紫还没反应过来，李总已经翻开方案，语气爽快：“实不相瞒，你们这策划案我们看过了，细节做得很到位，尤其是几个创新点，我们很认可——就按这个来，合作的事定了！”
这下轮到杨紫彻底愣住了，她看看一脸坦荡的李总，又瞅瞅旁边端着茶杯、表情淡定的成毅，满脑子问号：这进度也太快了？别说拼酒了，连方案细节都没细聊，怎么就定了？她放下酒。
合同签完字，李总和张主管笑着道别离开，包厢里只剩下杨紫和成毅。
杨紫拿起刚才没开封的红酒，眼睛亮晶晶的：“这单太顺利了，必须庆祝一下！”说着就给自己和他各倒了半杯。
成毅想劝，又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陪着抿了两口，目光落在她脸上——她今天兴致高，话比平时多了些，一杯酒没喝完，脸颊已经泛了红，眼神也开始发飘。
“慢点喝。”他轻声说，想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过来。
“没事没事，”杨紫摆摆手，又给自己续了点，“高兴嘛……你说奇不奇，他们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成毅没接话，只是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自己那杯却没动多少。等他反应过来时，杨紫已经趴在桌上，嘴里还嘟囔着“这酒……怎么有点上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轻声道：“说了让你慢点喝。”
夜风一吹，杨紫脚步更晃了，整个人黏黏糊糊地往成毅身边靠，被他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稳。她仰着脸笑，眼睛眯成两道弯，声音带着酒后的含糊：“搞定了……这么大单，居然没喝酒就搞定了，太开心了……”
她忽然转过来，手指戳了戳成毅的胳膊，力道轻飘飘的：“等发了奖金，我给你买身特帅的衣服，嗯……你缺什么我都给你买，随便挑！”
说着她自己先乐了，晃了晃脑袋，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凑近他：“你说……咱们是不是踩了狗屎运啊？嘿嘿，运气也太好了吧……” 话没说完，脚步又踉跄了一下，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把大半重量都压了上去，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开心”。
成毅赶紧伸手圈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另一只手稳稳托着她的胳膊肘，生怕她晃倒。杨紫浑身软得像没骨头，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头发蹭过他的颈侧，带着点红酒的甜香。
“慢点走。”他低头说，声音放得很轻。
她却不老实，借着酒劲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嘴里还在念叨着奖金和新衣服，脚步歪歪扭扭的，全靠他撑着才没摔。成毅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半扶半抱地护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夜里的风掀起她的发丝，扫得他手腕有点痒。
杨紫脚下一软，整个人往旁边倒去，成毅眼疾手快，干脆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胸口，带着酒气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衣襟。
成毅抱着她稳步往前走，手臂稳稳托着她的膝弯，动作自然又小心，仿佛怕惊扰了怀里的人。
不远处的树荫下，林晚站在那里，原本想上前打招呼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成毅低头时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温柔，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杨紫的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夜风吹起她的头发，却吹不散她脸上那层沉沉的寒意。
林晚推开门，见爸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换了鞋走过去，脸上努力压下那点不自在，挤出平静的笑意。
“爸，妈，”她在对面坐下，指尖轻轻抠着沙发垫，“跟你们说个事。”
林父放下遥控器：“怎么了？”
“我觉得成毅挺好的，”林晚抬眼，语气尽量自然，“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们都挺开心的，对彼此也挺满意。”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把我和他的婚事提前安排一下。”
客厅里静了两秒，林母先笑了：“这是大好事啊！你们俩愿意，我们还有什么说的？是不是觉得感情到了，想早点定下来？”
林晚点点头，没再多说，目光却不由自主瞟向窗外——刚才那一幕还在眼前晃，成毅抱着杨紫的样子，像根刺扎在心里，让她莫名觉得，必须抓住点什么才行。
林晚回到房间，把自己摔进被窝里，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张老照片。照片上的成毅比她高小半个头，正笨拙地给她戴一朵皱巴巴的小雏菊，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
她用手指戳了戳照片里成毅的后脑勺，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小时候明明是哥哥样，总护着我，谁欺负我你第一个冲上去，还板着脸说‘晚晚是我要娶的人，你们不准欺负’……”
说到这儿她突然瘪了瘪嘴，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现在倒好，成了个大坏蛋！整天装得跟不认识似的，刚才还抱别人……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啦？大骗子！”
成毅半拖半扶地把杨紫弄进自己房间，刚把人放在床上，转身去拿湿毛巾，手腕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住了。
杨紫脑袋歪在枕头上，眼睛闭得像粘了胶水，眉头却皱成个小疙瘩，死死抱着他的胳膊来回晃：“妈——都说了不用擦脸嘛！”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尾音还往上翘了翘，活像个闹别扭的小孩。成毅刚想开口，就听她继续嘟囔，带着点急吼吼的委屈：“擦了妆就花了呀！我还要上班呢”
说着，她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脸还往上面蹭了蹭，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嘴角却抿得紧紧的，一副“谁劝都不好使”的倔强模样。
成毅看着她这副醉得认不清人、还在操心妆容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手里的湿毛巾悬在半空，都不知道该继续还是该停下。
杨紫把成毅的胳膊抱得更紧，脑袋在他袖子上蹭了蹭，声音软乎乎的带着酒气：“妈，还是你最懂我……”
话没说完，她忽然仰起脸，闭着眼睛往前一凑，软软的唇瓣就这么印在了成毅的脸颊上。
成毅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湿毛巾“啪嗒”掉在地上。那触感温温的、软软的，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心上，却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上残留的温度，心脏“咚咚”跳得像要撞破胸膛，耳根“唰”地一下就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泛起热意——是他藏在心底那么久的人啊，此刻离得这么近，还……
而杨紫已经满足地咂咂嘴，翻了个身蜷进被窝里，嘴里含混地嘟囔着“妈妈晚安”，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成毅站在床边，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被亲过的脸颊，指尖都在微微发烫。暗恋的心思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丝丝的慌乱。
成毅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抬手抚上脸颊，那处仿佛还残留着杨紫唇瓣的温度，软软的、带着点酒气的温热，一下下烫着他的皮肤。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她闭着眼仰起脸，毫无预兆地靠近，呼吸拂过他的下颌，然后是那轻轻一触。明明是她醉后的无意之举，却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让他指尖发麻，连指尖都带着点颤。
他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是她啊，是他放在心尖上悄悄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哪怕她认错了人，哪怕这只是个意外，那份突如其来的甜，还是像气泡一样在心底炸开，久久不散。
他就那么坐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她的样子，直到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脚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颊，还烫得厉害。
姜予晗刚解开睡衣扣子，眼角余光瞥见浴室门口晃过一个人影，吓得心脏猛地一跳，抓起浴巾裹住自己就冲了出去。
“姜强！你敢偷看我洗澡！”她又气又怕，看见站在门口的表弟，想也没想就扬手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姜强顿时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舅妈听到哭声，脸色不善地从客厅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哭嚎的儿子和眼圈发红的姜予晗，不问青红皂白，抬手就给了姜予晗一巴掌，“你疯了？干嘛打你弟弟！”
火辣辣的疼从脸颊传来，姜予晗捂着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偷看我洗澡……我不该打他吗？”
“你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舅妈瞪着她，语气又急又凶，“他才多大？懂什么啊？你是姐姐，让着点弟弟怎么了？一点做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姜予晗被打得懵了，眼泪掉得更凶，心里又委屈又愤怒，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予晗还没从刚才的委屈里缓过神，舅舅就铁青着脸从房间里拎出她的行李箱，“哐当”一声扔在门外的楼道上，拉链崩开，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你走吧，”他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温度，“这个家容不下你了，拿着这些钱走吧。”
姜予晗看着散落的衣物，又看看舅舅决绝的脸，刚才被打的脸颊还在发烫，眼泪混着委屈砸在地上。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为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着散落一地的衣物，像一堆被丢弃的心事。姜予晗蹲下身，手指攥着衣角，指尖都在发抖。
“舅舅……”她声音发哑，带着最后一点希冀，“他真的偷看我……”
“够了！”舅妈打断她，眼神里满是不耐，“家里就这么点地方，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才甘心？我们养你这么久，就养出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在一旁的姜强，冷冷地帮腔：“就是，一点小事揪着不放，还动手打人，我们可不敢留你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姜予晗看着他们护着姜强的样子，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慢慢爬起来，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手指被粗糙的水泥地硌得生疼，眼泪却流干了似的，掉不下来了。
行李箱被她胡乱合上，拉链歪歪扭扭地卡着。她拎起箱子，转身往楼梯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身后传来舅妈低声哄姜强的声音，还有舅舅重重的关门声，像一记重锤，砸得她耳朵嗡嗡响。
走到楼下，晚风灌进单薄的睡衣，她才后知后觉地冷。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抱着箱子，在路灯下站成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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