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二日，你被绑到山脚下临时搭起的木台上示众。多日不见阳光，刺目的光线让你睁不开眼。眼前的山峦灰蒙蒙的，笼罩了不知多少年的雾气竟消散了大半。你心中一痛：山伤即渽民伤，他这次必定伤得极重……

“诸位，安静！”老道站在台上，声音洪亮，“城外迷雾经年不散，近日贫道终于擒获此勾结妖物的妖女！正是此妖作祟，才让我等永困此城！”

他一番颠倒黑白的煽动，引得台下群情激愤，“诛杀妖女！”的喊声此起彼伏。你目光扫过人群：那个不敢与你对视的樵夫，被蒙蔽的老老少少……最后，你看到了不远处树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罗渽民！

“今日！贫道便当着大家的面，诛杀此妖女！”老道说完，举起法器，狠狠刺向你手臂——一个不致命却剧痛无比的位置。

你咬紧下唇，一声不吭，只是拼命朝着罗渽民的方向摇头，用眼神恳求他不要现身。老道刺完，阴鸷地扫视四周，见蛇妖未出，又接连刺了几处，鲜血染红了你的衣衫。

“渽民……只要你还活着……山就还在，大家就还在……勿念，勿看……回去吧……”你低下头，知道他听得见，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声说道。你努力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你心里吐槽：又是这个破玩意……）

罗渽民低下头，泪水滚落。天空仿佛感应到他的悲伤，瞬间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人群在风雨中仓皇散去。

他踉跄着走向木台，解开绳索，将你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雨水冲刷着你们身上的血污，分不清是谁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姐姐……”他的声音破碎不堪。

“娜娜不哭……”你气若游丝，艰难地抬起手，想擦去他的眼泪，“这么漂亮的脸……应该笑才好……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最后这句话，你的身体在罗渽民怀中化作点点微弱的星光，消散在凄冷的雨幕中。

罗渽民呆呆地跪在泥泞的雨地里，怀中空空如也，只剩下那枚冰凉的山茶花吊坠。过了许久，他才木然地起身。

重伤之下，罗渽民以吞噬邪气修复身躯，蛇鳞由纯净的银白转为暗沉的漆黑，心魔由此滋生。他在神木的废墟前，剜出自己的心脏，将其炼化成一枚蛇形戒指：“他们……不配有山灵庇佑……”这戒指也储存了他所有的记忆。从此，山灵不再庇佑此地，他撤去了迷雾结界，放任妖魔侵入村庄。

他走进员外家，空气中残留着你日日受折磨的气息，让他心魔狂啸。老道见到他，眼中闪过既兴奋又恐惧的复杂光芒。

“既然那么喜欢火……”罗渽民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那也尝尝……这滋味吧。”他一挥手，幽蓝的火焰瞬间自老道脚下腾起，那柄长生刺“当啷”落地。罗渽民转身离去，身后，整个员外府邸陷入了无法扑灭的熊熊烈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