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腥臭的水牢,位于瑶山魔宫的地下,由正派之首顾流渊所建,专属于洛情——里面只剩了洛情这么一个活人。
他的双手手腕被残忍地钉在了牢房的墙上,血痂糊住了钉子,身上倒是还挺干净,只是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虚弱,眼神却越发像个活人——比他在外活蹦乱跳作妖的时候还像。
“你要找无间里的男子?”洛情闻言,作出一副认真回忆的模样——这也是顾流渊在牢房第一次看到他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好像前些日子他只是捉了一个被主人丢弃的傀儡,时至今日傀儡的主人才再次附了灵魂上去。
不一会儿,洛情又道:“你囚我这么久,就只想问这个?你就这么在乎他?”
洛情仿佛是要故意气他,冷了许久的眉眼突然笑了,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在这可怕的环境中笑得放肆。
“你说你那宝贝的救命恩人啊?你一离开无间我就把他杀了,挫骨扬灰。”
“你以为他放跑你,还会有命活下来吗?笑话,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落在我的手上会有什么下场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小孩儿。”
听到这里,顾流渊只觉突然耳鸣,好似有一只手用力攥住了他的心脏。
自己找了百年的人……那个救了自己的洛芜笙、此生最在乎的人,好像被洛情杀了,好像……
顿时,心魔乱神,顾流渊只想拔剑杀人。
“洛情是你的仇人,是他将你的人生毁掉,让你双手沾满鲜血。”
“是洛情杀了你最后的执念,芜笙在看着你呢,你对得起他吗?!”
“杀了他!死去的人正在看着你呢!”
……
“他是魔,却最不该是由你来杀。”
遥远的一声苍老的叹息,将迷途的魂魄带走了。
耳边的杀伐之声陡然远去,顾流渊终于清醒过来,摆脱了心魔的控制。
他怔愣了一下,先是疑惑自己压抑了多年的心魔为何突然失控,这才发现手中的溯尘剑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刺入了洛情的心口。
洛情的气息萎靡,元神也完全离开了躯体,不知去向。顾流渊下意识地将神识张开,方圆百里都不见洛情一丝元神的踪影。
仿佛已经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了。
眼前的尸体没有多少脏污,只有铁钉刺穿的手腕永远带着血痂,他还命人给洛情穿上了那身红衣。
因为他看着洛情从这副风光的模样在他手中变得狼狈,心里便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然而今日,平日里张扬的红色终于安分了下来,服服帖帖地穿在洛情身上。他的表情直至今日都无比平静,仿佛曾经体无完肤的人不是他。
顾流渊还记得,当初用钝头的铁钉穿过皮肉将洛情的手腕骨碾碎,钉在墙上时,这人还是神色淡然地问他:这是几时了?
面对他,洛情终于脱下了张扬风情的伪装,露出仿佛浸入了骨子里的漠然,对一切事物都不以为意的样子。
这人是怪物吗?就算没有心,也会没有痛觉吗?
还有,这人往日为了气他,编的谎话多了去了,这次是不是又是故意唬他呢?
他这是不信洛情说的是真话,还是不信自己找了近百年的洛芜笙已经死了呢?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考证,洛情就先死了。
“洛情?”顾流渊尝试着唤了声。冷漠的嗓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却是良久得不到应答。
“你已经死了,对吧?”依旧没有回应。
“真的是你杀了芜笙?”
“……”
“呵,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