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心疼的看着我,眼眶隐隐泛着红,微微吸了吸鼻子,垂下眸子,轻叹了一声:
“唉!珊姐儿,奴婢是将您放在心尖上的,比奴婢自己生得都要疼着护着,不论您是傻得,还是精的,也不论您是谁,奴婢都一心维护着,所以,奴婢想着来了李家,就是要为您铺垫好,不能让任何人疑了您去,丁点不妥的心思都是不成的,可……”
田妈妈语未尽,顿住了;
此处,我微扯出一抹苦笑,心知肚明,她这个欲言又止定是说母亲张兰香呢;
正是如此,田妈妈接下来的话果真是与母亲有干;
李家人进京入了李府,片刻未歇,就把桃霜拘到众人面前,询问起我来,桃霜自然是把田妈妈请过去,详尽说道起许珊的过往和如今……
所听之人中就有母亲,一直怀抱李钰娇安安静静的听着;
李家之人如感同身受一般,听到悲处伤心流泪,听到喜处开怀不已;
又听说我暂时被家中之人绊住了脚,不得出入自由,李世国和徐敬西还有刘伟就已按捺不住了,唤着李东煦就要来拜访许家,以亲家的身份见见许家长辈;
还不等李东煦说什么,母亲就开始‘发疯’吵闹着我根本就不是徐姗,她是死活都不认的,她的闺女就在她怀中抱着呢;
被她这一闹,众人自是要安慰她一番,待母亲不闹,李东煦又分说了一番近日不便亲家相见的道理,这才歇了心思,开始归置这个宽敞的李府了;
“珊姐儿,您那个娘啊,起初奴婢看着也以为是疯了,可相处下来,她整日里偷偷打探奴婢,问着些看似是疯言疯语,实则却是有章法的话,奴婢初时还正经答着劝着,可后来奴婢就起了护您的心,插科打诨的胡诌起来;珊姐儿,奴婢所言怕是您不信,她只听过一次胡言,便再也不询问了,开始偷偷的跟着奴婢,悄悄听着别人发问奴婢所答之言,您说,这是个疯子的行径吗?”
我耳中听着田妈妈的话,转头打起车窗帘看着外面,怕是还需一盏茶的路程才能到朝津大街的;
回身,眸光暖意流趟,紧握着田妈妈的手,温柔说道:
“妈妈,您继续说,珊儿再世为人,谁都可不信,您,必信。”
“唉!就知您是个心思极为通透的,奴婢也知,与您说得是您的亲娘,怕是您的心中……大小姐是个陌生的,而她,才是血亲;咱们明哥儿和亮哥儿日日都去给外祖母请安,可回来时,明哥儿总是气鼓鼓的,奴婢瞧着心疼,就多嘴问过,明哥儿只摇头,亮哥儿倒是个爱叨咕话的,曾言,您不是娘亲,您是高门大户的贵女,能为李家带来无上的荣耀。”
“呵呵,这是娘教的,亮哥儿虽是聪明,却是不如明哥儿,想不了这样的心思出来。”
“是啊,珊姐儿,奴婢愚笨,想不得更深之意,且听到这些个话,便觉是自私的想法,今日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把这些个难听的话说到脸面上了。”
我重重的叹息着,心中冒出苦水来,好似口中如饮了黄连一般,苦涩难当;
重新偎进田妈妈怀中,不再言语,微微闭上发涨的双眼……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渐秋风镜里,暗换年华;
晨昏秋意极盛,夏裙换秋衫,进了十月,许家可是有两桩喜事要办得,好在,各房都已有了主事之人,刁氏终于有人帮衬着了;刘莹和水婵娟皆出名门望族,张罗家中内宅之事游刃有余的,妯娌间有商有量,和睦得很呢;
望月阁因着四个孩子可是热闹了起来,白日里还好些,只有李德亮和李明月,且李德亮又与我不太亲近,虽然也时常在我身边呆着,却只是悄眯眯的打量我;李明月可是没那些个心思,一岁多的小女娃,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问,与我很是热络,小嘴叭叭的一个劲与我说话;
我在家中哄着孩子们,京中大事可是一件都没有落下的,水家姐妹虽是被水婵娟斥责了一次,只消停了数日,又呆不住了,拉着吴若彤跑来了许家;
这姐妹二人学乖了,递拜帖,来给老太太请安,顺便来看看我;
我瞧着三人来望月阁时那喜行于色的笑脸,不觉莞尔:
“看来今日三婶没有为难于你们了。”
水夏青笑道:
“没有,许老夫人在呢,姑母什么都没说,而且姑父也在呢,我们三个就麻溜跑过来了。”
“就不怕一会三婶追过来啊!”
水夏烟轻声细语道:
“不会的,咱们过来时,听着小丫头通禀着,好似是有媒人来提亲呢。”
我眼波流转,看了一眼映雪,她便福礼出去了;
“珊儿,给你说两件趣事。”
吴若彤笑盈盈的对我眨着眼睛;
我看着水家姐妹也面带笑容,便微微颔首,示意她讲;
吴若彤笑道:
“一呢,听闻镇东将军府的陆老夫人不知何故一病不起,寻医皆无法,连太医院都惊动了,也不见好,最后,惊动了忠义国公府,便派人去请元风师太了,结果,没请动,便去请圣旨了;二呢,银锋将军府也传出周老夫人身子不适,不过可没有延医问诊的,而将周老夫人送出了京城,说是回江南祖宅调养身子去了。”
我面色一凝,陆老太病了,已在我心中装着,且桃霜前些时日便已说起了此事,可这个许怡悦被送出了京城我却是不知的,这周家是舍弃了她?
水夏青笑道:
“珊姐姐,您怎么不问问陆老夫人请圣旨得了什么结果呢?”
我笑道:
“应是没个好结果吧。”
“嘿嘿,这忠义国公府可是贪心得的很呢,圣旨啊,一请就是两道,一是元风师太,二是刘太医;结果把皇上惹恼了,他们也不动动脑子,这二人可是他们能请得动的得,这不,被皇上驳斥了一大通呢,因着忠义国公府去打扰了元风师太的清修,不遵皇命,特下了禁府令!”
“禁府令?”
我可是从未听说过的;
桃霜忙低声回道:
“回姑娘,禁府令,通常是有犯上之臣子,在证据不足,罪名未定时所下的,全府只得有几人出门采办日常所需,其余都不可再出门了;再甚之就是封府令了,最后,那就是抄家了。”
我惊呼出声:
“马家?三朝元老?配享太庙啊!这,这令是不是太重了。”
水夏烟轻笑道:
“身份如何尊贵也是臣子,怕是马家就是被这些个荣耀蒙了心的,人人都知他们家是三朝元老,历经三朝了,却还敢去请元风师太和刘太医,我到是觉得他们疯了。”
吴若彤重重的点着头:
“可不是,我可还记得那次夏荷宴皇上所言,回去询问父亲,也只是一知半解的,父亲只说应是当今圣上的姑母吧,呵,二人都为皇亲,一个姑母,一个是贵妃娘娘嫡亲的哥哥,这马家啊,可能是真的疯了;满京城皆知,刘太医再归京,皇宫不进,镇国公府不回,自己的府邸不住,只居于李府,却无人敢言半个字,唉!人啊,没有自知之明,心大了!”
水夏青盯着我看,发问:
“珊姐姐,您不是元风师太的徒弟吗?您不知晓师太的身份吗?”
我摇头:
“师傅已入佛门,从不曾与我言说过俗家之事。”
水夏烟盯着我笑问道:
“你不知周老夫人的事吗?可京中都知晓她在离京前给许家连着数日送信求助啊?”
“不知,你们也看到了,我平日里无事都不出望月阁的,且家中有祖母,有三位长辈主理内宅,外有叔伯父亲,还有哥哥们,轮也轮不到我来理事,许家有何事也不会一定要让我知晓啊!”
三人皆是认同的点着头,吴若彤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倒是在柏哥口中知晓了,周老夫人送来信,都被老夫人回拒了,只言说,出嫁女自是以夫家为尊,而且又是为了调养身子这等好事,银锋将军极为重孝道,许家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会有何异议。”
我面上带着微笑,可心中却是大笑,怕是银锋将军定是因着周冷双那一出丑事,动了怒,将之前的种种都翻了出来,才下了决心将自己的惹事娘给送出了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