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起身,便听一女子轻柔之声发问:
“王总管,本宫听得父皇旨意中,是赐狮子锦命妇服制吗?”
“回太子妃,正是!”
当王总管恭敬做答时,我心中狐疑,太子妃为何有此一问呢?
王总管笑道:
“李大人,圣旨已宣,婚礼请继续,咱家要回宫复命了;哦,对了,着人将咱家带的皇上赏赐收好。”
南贵忙上前笑着陪王总管往外而去;
呵,还有赏赐呢,我正想着,眼前又是一红,喜婆将喜帕重新蒙到我的头上,也不用什么红绸相牵了,李东煦再次将我抱起,直接往四进院东丰居而去,送我入洞房了;
我低低笑道:
“李大人,这么多宾客都看着呢,太子和太子妃都来了,还有诸位皇子,你就这般抱着我,不怕明日京城传出流言啊?”
“叫相公,今日你我成亲,关他们何事,我抱得是我自己的媳妇,爱传就传。”
我轻笑出声:
“呵呵,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李大人还是要收敛着些。”
“你若再唤为夫李大人,那一会我就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直接洞房花烛,也不用顾着那些个繁琐的礼数了。”
“相公,相公,不能把宾客放置不理,礼数还是要顾着些,要,要不然会不吉利的。”
我忙不迭的改了口,这家伙可是说一不二,真会说到做到的;
入了东丰居,好一通繁文缛节,可是比松阳镇的小地方要繁复得多了;
当李东煦与我的发相结放入锦盒,交于我手中之时,我震惊得望着李东煦,如今我为许珊,许珊为继室,居然,居然结发?只有原配才可称结发夫妻啊!
喜婆奉上合卺酒,李东煦温柔含笑,低声催促我饮酒;
我呆呆愣愣饮着合卺酒,手中还纂着结发锦盒;
李东煦将二人手中的酒杯交于李妈妈,柔柔一笑,轻声道: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起身,吩咐着人伺候我梳洗,卸去钗环,好好的松泛一些,再备些吃食,肚子空了一整日的;
李东煦去应酬宾客了,屋中之人皆忙碌起来,吴妈妈将宫中来的两位礼仪女官领了出去,田妈妈和李妈妈为我更衣,金平为我打来温水洗漱,映雪和桃霜小心翼翼的将发间的钗环卸去;
春姝和春艳提着食盒为我送来了吃食;
换了家中常服,倍感舒服,盯着桌上极为可口的吃食,心中甚是熨帖,都是我极为喜爱的,丁桂心最为细心了;
久违的燕窝煨鹌鹑蛋,鸡丝银耳,还有一盘点心极为精致,却是我不曾吃过的,春姝见我盯着点心,忙笑道:
“大少夫人,这是蜜浮酥奈花,丁管事自上京后,特意学着做的,只为今日能让您尝上一口。”
“呵呵,桂心好生厉害啊,真是有心了,这果子看着就好吃,名字听着也好。”
春艳忙福一礼笑道:
“能得大少夫人的赞许,奴婢一会就去告知丁管事,定会让她高兴的。”
李妈妈笑道:
“大少夫人,您快进些软乎的,饿了一整日,先少惦些,一会等大少爷回来,您二位再一齐用膳。”
我侧目笑看着李妈妈,话说得中规中矩,看样子吴妈妈教导有方啊!
边吃边聊,极为舒心,还是李家好,一屋子贴心之人,虽然望月阁里也都是自己人,可终归是在许家,有些人对我的身份不知,说起话来还是要诸多避讳的;
刚收拾妥当,吴妈妈回来禀告:
“大少夫人,前面喜宴还未散,宾客都未走呢,太子妃带着皇孙女才刚刚离开,女眷们零零星星的走了些,可太子还在,安王还在,皇子们也都在,谁敢离去啊!”
我无奈叹息,微微摇头,笑道:
“吴妈妈,还是您去多盯着些吧,此间宴席皆为贵人,公公和三叔不能多言,且义父也不好多管的,煦哥酒量再好怕是也会过量的,最重要的是看顾南贵,他酒量不成,别饮多了酒,话也多了起来。”
吴妈妈称是,福礼,退了出去;
我轻声询问于李妈妈:
“劳您把娇儿抱过来呗,我想抱抱她。”
李妈妈眼神微一闪,便福礼应声,告退;
我目送着李妈妈出门,心思微动,蓦得发问于金平:
“金平姐,什么时辰了?可到一更天了?”
金平笑着答话:
“回大少夫人,还早呢,才酉时末,戌时还未到呢。”
我低低的叨咕着:
“酉时末了,那娇儿会不会已睡下了呢?”
金平动容的轻声说道:
“大少夫人,就算是睡了,也抱过来,您,您自生下娇姐儿,别说抱了,一眼都没看到,奴婢听姐说过,您,您已没……”
金平已然是说不下去了,怕是思起当日徐姗殇时的情景;
经她这一提,映雪便低声抽泣起来,这满屋中,只有映雪是亲眼得见的;
我也想起,自己飘在空中,看着徐姗已身死,是小维一缕灵力,才让李钰娇生出来的,我一个游魂,只能看,哪里能抱得到啊!
心中也是怅然不已,眼圈微微见红,田妈妈忙出声:
“哎呀,珊姐儿,大喜的日子,不想那些个过往,如今一切都好了;金平啊,映雪姑娘,都别难过了,各位往前看,前面一片光明的。”
金平忙慌乱跪地认错道:
“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知错了,日后定是不会再言这些个混话,奴婢只盼着大少夫人与大少爷日后合合美美的。”
映雪也是曲膝下跪,赔罪:
“奴婢在姑娘面前失态了,大喜的日子,竟落起泪来,引得姑娘伤心难过,奴婢认错,请姑娘责罚。”
我收了忧伤之心,柔柔浅笑,温润笑道:
“你们不用认错请罚,咱们是自家人,不必如此,都起来吧;不过,我倒是有一言要提醒着你们,刚听得你们唤我,真真是有意思得紧,今日已入李家门,改了吧,日后要唤大少夫人了。”
我此言都醒过神来,田妈妈最先笑了起来,忙点头应是;
桃霜笑道:
“哎呀,唤了您几个月的姑娘,竟犯起浑了,合该改口的。”
映雪和桃霜齐齐福礼,郑重的唤了我一声‘大少夫人’;
这一声唤,又引得二人眼圈红了;
我心中叹息,是啊,再听得她们这一声‘大少夫人’着实难得啊!
说话间,李妈妈回来了,我见她独自一人而归,便是知晓李钰娇已安睡了;
“大少夫人,娇姐儿已歇下了,老奴原想着抱过来给您稀罕一番,可,唉!您有所不知,自那日被亲家夫人闹过,娇姐儿许是被惊着了,丁点大的动静就哭闹,刘老爷子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医治,只微见成效,算是能安稳睡个觉了,近日都是大少爷哄着睡的,今日明枝费了好大劲才哄睡的。”
我定定的看着李妈妈,心中却是波涛翻涌,母亲啊!您是害了自己的亲外孙女啊!
李妈妈见我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看,微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我明白李妈妈有话想说,可又不便开口,是啊,这满家之中,谁又能开口当着我的面前,说道母亲的不是呢!除了那日李德明说了些重话,无人敢言,即便是李东煦,怕是也不能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缘都在我,徐姗也好,许珊也罢,终是要解开的;
“大少夫人,您,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啊?”
映雪一句话,将我从思绪中拉出;
我面容凝重,打量了屋中一众人,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更衣。”
田妈妈极为不解的发问:
“珊姐儿,不,大少夫人,您,您要出门?在今日?这么晚了?”
我听着田妈妈连连问话,轻声叹息道:
“就是要在今日,更衣吧,了却前尘。”
众人面面相觑,李妈妈最先醒神,惊呼道:
“大少夫人,您是要去,去看亲家夫人吗?今日不妥吧,大婚大喜之日,一会大少爷就过来了。”
“不妨事,不用选日子,一会李妈妈和映雪陪我去,其他人都留下,若大少爷回来如实相告,叮嘱他,不用来寻我,此事我一人料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