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华十六年,正月初六,新年伊始,满京城都沉浸在过大年的喜悦当中,店铺红红的开市营业,银街之上爆竹声声,听得人热血沸腾;
就在这声声爆竹响起时,李家的大门被敲得山山作响;
门房来报,兰泽公主府求请刘太医过府救司空小姐的命;
正值午膳时分,李家人齐聚西花厅欢喜的用膳呢,刘伟极为烦乎的喊道:
“给我打跑,大过年的,来家报丧呢,恶心人的玩意,当初寻珊儿的晦气,那不要脸的劲头呢?要死想着来求我了,咋不把那脑子从脚后根里拿出来想一想呢,让我去救她,也不怕我直接了结了她。”
我笑看着刘伟,轻声发问:
“义父,您曾给司空小姐诊治过,她可是有什么病?”
刘伟回看着我,冷声道:
“她那是疯病,我可没医治过她,我是去让她消停不疯罢了。”
此言一出,我心思千回百转,立马有了计较,转头吩咐下去:
“去同公主府的人说,请圣旨来,义父不给无关之人医治。”
来人去回话了,我温润一笑,望着刘伟不语;
李世勋轻嗯一声,我忙看向他,见他眼中透着探究之色,环视一圈众人,皆是如此神情,便笑着与刘伟道:
“义父,贵妃娘娘必会下旨,请您去医治于司空小姐,因为,您是她的兄长,又是煦哥的义父,当日请您进宫时,不是心如明镜一般嘛,如今,这事还是要落在您身上的;义父,司空小姐今日必亡,对吗?”
众人皆惊,李东煦面容平静如水,李世勋颇为认同的点着头,而其他人,怕是还没有想明白呢;
刘伟只微微点头,叹息道:
“唉!珊儿啊,这就是我为何不稀罕这个破京城,没亲情,没人情,都是些脏心烂肺的玩意儿,包括那些个高位之上的人;她视我为兄吗?她视我为物件,能利用,且又是好用的物件罢了。”
如今我身在京城,刘伟的话已深有体会,我的赐婚便是皇权争夺利害关系的体现,在皇家之人眼中,只有好不好用,没有人情的。
一个时辰后,如我所言,刘贵妃的懿旨到了,刘伟奉旨往兰泽公主府去瞧病了;
李世勋坐于正厅之中,似是在等刘伟归来,李世国见状也不动,坐着饮茶等候,厅中众家人都未动;
李东煦看着众人皆不说话,淡笑道:
“即已知结果,为何还要坐等呢,不如,回去歇着吧。”
南贵先言:
“等等吧,正好说会子话,兄长,当初那二人的银票您交于我后,我已让岳父带回,备着过完年,让他张罗着把茶行和风雅阁开办到京城来;西贵来信儿,又收了徐家村周边的两个村子,与徐家村并到一起,合成一个庄子了,庄头还是徐敬文,徐敬业为副手,东家之名已在县衙改成了小娇儿;哦,对了,兄长,我做主给李挚哥张罗了一个营生,青州府的宏远镖局,如今是少东家何涧澎主事了,您那三成红利升至五成,由李挚哥代为张罗着将宏远镖局开办到京城,这样,自青州府到京城,咱们就有自家的镖队了,来往送货还是护人都是方便的。”
我大加赞赏的笑看着南贵,经历了这一年多,他是真真的长进了不少;
南贵起了个头,李世国接着话又言:
“对,思路也来了信,在姑姑的帮衬下,他当上了李氏族长,哦,还有咱们那个县太爷,都给他送礼了,连带着知府大人都送礼过去了,思路还是不错的,都给拒了,只回着话,会写信往京城的;不过,他到是个乖觉的,一家子还住在老宅的外院,同西贵他们做着伴,权当看宅子了,姑姑已回青州府养老了,李挚在信上提到知府大人甚是关照的;听着南贵所说,松阳镇都是安稳的,他们还算是得力。”
李世勋轻蔑的翻了白眼,南贵嗤笑着嘲讽那些个当官的势利;
李涵慧听着好似都说完了,她便说起了博雅楼:
“长嫂,我这只有书斋和茶楼里谈论的京城消息,林掌柜与我说道着,书斋的生意极为红火,林掌柜得了您的任命,如今俨然已是灵海书斋的大掌柜了,外面的分号,京城内的分号,都是由他一手掌管着,您家三哥哥的书斋米掌柜也是经营得不错,不过,您家大伯的书斋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林掌柜直叹可惜了您这番心意。”
我微微挑眉,略有惊讶,不是惊讶许宏博的书斋经营不善,而是讶于,林掌柜,这书斋和茶楼门对着门,二人交集就多了起来,一个没丈夫,一个死媳妇;
蓦得,元风师太之言,在脑中回荡,我的老天,原是他啊!
心思明,眼神泛光,嫣然浅笑,便听得李涵慧继续说道:
“长嫂,茶楼可真真是个好所在,原以为妇人聚在一起爱说嘴嚼舌头,哪成想这自栩斯文书生的,也是会说三道四的讲事非;长嫂可还记得您家那个亲戚,靖亲王府三公子的小妾,叫,叫周冷双吧,估摸着是过不去年了,今日刚开市,等明日我去过,定是能有人说嘴,便会知晓了。”
沈如秋侧头冷静的看着李涵慧问道:
“这么快?不能吧,尚书大人成亲时出得丑事,月余有孕,如今,还不到四个月吧,我原以为就算是让她没了,也要寻个难产的由头啊!”
我是真真的对南贵夫妻要竖大拇指了,他们的脑子可是不似从前了,动得快且遇事已然能做到处变不惊;
李涵慧笑答着:
“二嫂,女子有孕,害口难食,身子发虚,这虚着虚着就弱了,弱大发劲了,您说,能如何啊!听人传得,年前就开始只饮着汤水了,靖亲王府是有府医的,却能让她陷入危险,怕是不成了。”
南贵冷哼一声:
“活该,她是自作自受,作死作到头了,一个小丫头片子,鬼心眼子咋就那么多呢!”
我淡道:
“这就京城,午间义父就曾言过,京城是没有人情可讲的,三叔,秋儿都是在京城呆过的,慧儿也是在京城一直久居,高门大宅,小官小户,内宅所出的女子,不论是闺阁女儿还是妇人,都是十八个玲珑心,十九副绕回肠的,可这些都敌不过那尊贵辉煌的皇宫,那里面所居的女子心思才叫一个歹毒呢。”
说到此处,便娓娓讲起我两次宫宴,暗潮涌动,诡谲风云的惊心动魄……
在我言说间,李东煦寻了个去看看孩子们的由头出了正厅;
待我说完,正厅内个个都是一脸的惊恐之色;
李世勋听得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李世国则惊得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如牛铃;
李妈妈听完拍着胸脯,转头看着她身边的田妈妈低声说道:
“妹子啊,这些你咋没同咱们讲呢?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是太吓人了。”
田妈妈应声道:
“李姐姐,这些我是不知晓的,都是她们回来同我讲的,可是没有大少夫人讲得这般详尽。”
李世国也如李妈妈一般拍着胸脯为自己压着惊,看着我说道:
“珊儿啊,苦了你了,独自一人在这京城中奋力一搏,我们竟丁点忙帮不上,你三叔可是教训我好几回了,要我不能多言多语,你如今已然是个能顶起天的主儿了,不能让我们给你添麻烦,只好好的呆在京中便可。”
我感激的看向李世勋,见他郑重的点着头,我再看向李世国,笑道:
“不妨事的爹,谨言慎行是对的,可也不用太过,自来了京城,您一直呆在家中也不曾出过门的,三叔也是,您几位无事就出去转转,对了,可去慧儿的茶楼坐坐啊,听听那些个人都传些什么。”
李世勋忙摆手,一脸的惊慌,眼神直飘向李世国,再看我时,又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