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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安陵容重生:花常开,人常在

眉庄换下了自己平日惯用的大拉翅,只梳了小两把头,未免华妃挑刺,她选了和田玉簪固定,整个人看起来依然端庄大方,和她平日区别不大,鞋子也换上了软和轻便的。

梳洗完毕,陵容和眉庄携手往宓秀宫走去,两人都做好了准备,一路上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只是到了地方,看到‘宓秀宫’的牌匾时,不自觉提了一口,然后才走进去。

她们到时华妃似乎刚用完膳,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小憩,颂芝立在一旁给她按摩。陵容和眉庄进门也不见她抬眼,两人给她行礼请安时,等了好一会儿才叫起。

叫起之后没赐座也没上茶,把人晾在那里半刻钟才懒洋洋道:“来了?那便开始吧。”说着便由颂芝扶着坐起,傲然道:“安婉仪且去一旁的桌子开始抄录吧,本宫暂时没有不懂的,若是有,颂芝自会叫你。至于惠嫔,先去抄录账本吧,既是学习,那便从最简单的开始做起。”

华妃说完便抄起放在榻上的《诗经》,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也不知看进去没有。陵容和眉庄则被灵芝带到一个屏风后面,那里放了两张桌子,没有凳子。一张稍大一点放了好几大本账簿,一张小点放了四书五经以及当代名仕的注解。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清芷和采月见没有磨好墨,正要帮自家小主磨墨,一旁的灵芝上前拦阻:“诶,二位且慢,宓秀宫的纸不够二位小主用了,劳烦二位去内务府多领些回来。”

灵芝的态度不友好,清芷和采月也不是好使唤的。采月率先呛声道:“这不还有些?我们小主写字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就用完了,我们先帮主子磨了墨再去内务府,也不耽误事。”清芷没说话,但也没动,显然是不想去。

灵芝作为华妃身边的大宫女,即使没有颂芝受重视,但阴阳怪气的功夫可不弱,只见她拿腔拿调地说:“这宫里谁人不知安婉仪时常在殿前给皇上磨墨?想来安婉仪磨墨的技术是顶好的。这给皇上磨得好,自己用,想必磨得更好吧?惠嫔小主也深得圣心,磨墨也应该是会的,即使不会,二位小主一起用便是了。”

灵芝这话说的十分膈应人,陵容拦下要呛声的清芷,只看了灵芝一眼,然后对清芷说:“去吧。”眉庄也知在宓秀宫她们只能低头,安抚的拍了拍采月,然后让她跟着清芷一起去内务府。两人出去后,陵容和眉庄便开始磨墨了,灵芝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等陵容好不容易磨好墨,正准备开始写,颂芝就捧着《诗经》在屏风外喊道:“安婉仪,我们娘娘有疑,“《国风·周南·卷耳》所谓何解?”陵容顿了一下,继而扬声道:“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陵容不知华妃问的“何解”指的是哪方面的解,便把她所了解的都说了,也不管颂芝有没有听,能不能听懂。陵容坚信,华妃并不真心想学诗词,只是找个由头刁难她而已。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颂芝时不时过来问一些比较偏门的诗文注解,明摆着想要挑陵容的刺,谁知陵容对答如流,让她挑不出错来。渐渐地,华妃也厌烦了听陵容讲解,不再让颂芝过来。陵容和眉庄得以安静抄写,只是清芷和采月出去后便没再回来了,倒是灵芝出去了一趟,捧着一叠纸进来了,两人便知她们被拦在殿外了。

华妃想刁难人可不是一般的狠,整整两个时辰,陵容和眉庄都一直站着抄写,偶尔手酸停下来休息会儿,就要被灵芝阴阳怪气说上一句。在灵芝第三回开口时,陵容便没惯着她,“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本主和惠嫔姐姐奉华妃娘娘之命在此抄录,最终成果好与不好自有华妃娘娘定夺,轮不到你这个奴婢来指手画脚。灵芝姑娘若是无事可干,便去泡两杯茶吧,本主渴了。”见灵芝一脸不服气,陵容继续说道:“这宫中人人皆知华妃娘娘出手大方,想来娘娘是不会吝啬两杯茶水的吧?”

灵芝拿不准华妃的意思,这会儿华妃已经睡下了,她也不能因为这件小事便过去请示,只能愤愤地进内殿小声询问颂芝的意见。颂芝则白了她一眼,然后让她下去沏茶了。

颂芝跟在华妃身边比灵芝要久,平时又更得重要自然更了解华妃。她深知华妃有的是法子磋磨人,不会在茶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为难人,她想,要是华妃醒着,甚至可能让人沏上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彰显自己盛宠优渥。

难熬的两个时辰终于过去,华妃‘大发慈悲’放她们回去,陵容和眉庄艰难的行了礼然后相互搀扶着走出去。清芷和采月在外边焦急地等着,见到自家小主出来,急忙上前扶住。采月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到眉庄疲惫的脸色,便住了嘴,沉默的扶着她。

回到秋水阁,陵容让清芷下去休息,让清妍去库房拿些活通经络的药包和药膏还有一些明目决明子茶菊花茶送去存菊堂,在叫青鸾进来帮她揉揉小腿,吩咐下去后,陵容便歪在软榻上再不起身。青鸾轻手轻脚的帮她脱下鞋子,盖上褥子,垫上软枕,然后才手法娴熟的给陵容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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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陵容和眉庄的日常除了晨昏定省,还要加上一项去宓秀宫抄录。除去第一日华妃还有兴致让颂芝挑几首诗文来刁难一下陵容,之后的日子,华妃是连装样子都肯了,两人一来便开始抄。

陵容平日里常抄佛经,故而抄录速度快些,一本诗经的注解,她不过三天便抄录完毕,但华妃可不会轻易放过她。《诗经》完了,不还有《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吗?

眉庄抄录的速度也不慢,这宫中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账本给她抄,华妃便让内务府把陈年旧账翻出来让她抄,美其名曰学习经验。眉庄敢怒不敢言,只能从命,这几日下来,她算是看清了,华妃就是要针对她。刚开始的两日,采月心疼她每日被刁难,说了几句她被陵容连累的话,虽说眉庄表面训斥了她,但这话总归在心里留下了影子。但华妃如此大费周章也要让她继续抄录,说是没有故意刁难,眉庄是不信的。

五日下来,陵容和眉庄皆清减了不少,欣贵人和冯淑仪看在眼里,却不能帮她们做些什么,只每日送些可口吃食和药膏慰问一二。陵容想着五日过去,华妃的怨气估计也消减了些,正准备想法子脱身,法子没想到,她们便得以脱身了。

这日,陵容用过午膳,正准备和眉庄一起去宓秀宫受罪呢,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便过来了。听到下面的人通报,陵容猜测是自己往日的佛经起了作用,赶忙让人把竹息姑姑请进来。

“奴婢竹息见过婉仪小主。”陵容受了半礼然后亲自上前把竹息姑姑扶起来,恭敬地说:“姑姑不必多礼,这可折煞陵容了。”竹息顺着她的力起来了,心里对陵容的印象好上了两分,于是和蔼的说:“婉仪小主说笑了,奴婢今日过来是得了太后娘娘的吩咐,请小主与眉庄小主过去叙话。”

陵容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能得太后娘娘传召是陵容与眉姐姐的荣幸,只是不巧,华妃娘娘近日命我与眉姐姐每日去宓秀宫抄录账本与诗书,敢问姑姑,太后娘娘传召所为何事,我也好差人去给华妃娘娘请辞。”

竹息自然知道这事,她今日过来便是为了这事,“太后娘娘已经差人去给华妃娘娘说了,婉仪小主做些准备便带着惠嫔小主来寿康宫吧,太后娘娘还等着和小主讨论佛经呢。”这话一说陵容便知道自己的佛经起了作用,恍然大悟地说:“既如此,待我收拾一下便和眉姐姐一起过去。今日劳累姑姑专门跑一趟了。清芷,去小库房把我日前带进宫里的安魂香拿来。”

清芷“诶”的一声便下去寻了,竹息来不及阻止,陵容则笑得乖巧,说:“姑姑久在宫中,想必好东西都见得多了,陵容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唯有家中香料尚可,这安魂香还望姑姑不要嫌弃才是。”

这一番话说的竹息心里舒坦,心下暗自点头,对陵容的印象更加好了。安魂香名贵,但竹息跟随太后在宫中多年,也过许多赏赐,安魂香也是有一小盒的。陵容一出手便是一匣子,竹息接过手时还被重量惊到了,又想到安婉仪家中似乎是有名的香料商,还是皇商,她便安心收下了,回去路上心想着日后多帮陵容在太后面前说些好话。

竹息走后,陵容便让清妍带上她入宫前在江南一带寻来的佛经孤本和一匣子香料往畅安宫走去。太后是她和眉庄一起去寿康宫,她便不能自个先去。而且,因为刚入宫时陵容得宠太过,她料定太后对她的印象没有多好,这次会帮她脱身,估计也是看在这几个月连续不断的佛经和欢宜香的面子上吧。

眉庄也是得了消息便早早备好礼出门找陵容了,两人在宫道上碰见便一齐往寿康宫走去。到了寿康宫,太后的态度如预料般不算热络,即使喜欢端庄大方的眉庄也不过多问一句宫务学的如何。才不过一刻钟,太后便有些乏了,估计到了她平日午睡的时候了,陵容和眉庄十分有眼色的告退,太后也给了她们一些赏,也不厚此薄彼,一人一个赤金发钗和一些补身子的药膳。

陵容和眉庄拿着补药从太后宫里出来,同时太后心疼安婉仪和惠嫔消瘦许多,特赐良药的话也传到了各宫里,一直关注着寿康宫的华妃自然也听到了。她一面气恼一面不安,终是派人到秋水阁和存菊堂传话,让陵容和眉庄不必再来。这事到底过去了,陵容对此十分满意。她自己想的法子都逃不开皇上,若是皇上帮了她们,华妃自然不会揪着不放,只是这会加深华妃对陵容和眉庄的恨,日后年羹尧班师回朝,华妃春风得意之时,她们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好不容易拜托华妃,皇上又在前朝忙着,陵容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日除了去请安,是一步也不离秋水阁了,恰好她哥哥安陵朗和翰林院孙大人家嫡女孙睿敏的亲事将近,陵容便每日忙着准备随礼。虽说她在家中留了一份拜托母亲交给嫂嫂,但从宫里送去一份明面上的才不失礼数。况且若是新婚嫂嫂能收到来自宫里的随礼,一是可以显示安家对嫂嫂的重视,二是哥哥脸上有光,虽然安陵朗不一定在意这个。

除了必备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外,陵容还额外准备了自己改制的香料,知晓嫂嫂是个爱读书的,又加上一套文房四宝。为显亲近,陵容准备亲手绣一方帕子和一个香囊给嫂嫂。

陵容忙得不亦乐乎,便忘了关注皇上的消息,皇上今日总算得闲了入后宫了。第一时间不是去哪个妃嫔宫里,而是去看了太后,从寿康宫出来,皇上便往储秀宫走去。陵容忘了皇上,皇上倒是第一时间想起了她。这天气越发冷了,皇上担心陵容身子单薄,又是江南人,怕她受不住,便想去看看她。

陵容丝毫不知皇上要来,她此时正在绣帕子。她的刺绣的手艺本就十分好,一副绣图她用不到一日便绣好了,皇上来时她正在给刺绣收尾。听到“皇上驾到!”她还愣了一会儿,才赶忙下榻穿好鞋子前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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