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上的到来,曹琴默十分惊喜,但温宜此时已经睡下了,她不忍叫醒她,又不知如何独自面对皇上,一时间有些局促。
皇上走进烟爽斋,只问了一句,“温宜睡下了?”得到回答后便没再说话。曹琴默有心提起话题,但她学识浅,又极少和皇上单独相处,巧舌如簧的她如今竟不知该怎么说了。
直到皇上开口:“沈婕妤这胎,你什么想法?”曹琴默心里咯噔一下,又恢复正常,笑着说:“沈妹妹好福气,能为皇上孕育皇嗣,自然十分好。”皇上又说:“听说茯苓去岁服侍过你,如今怎么去服侍沈婕妤了。”
听到皇上提起茯苓,曹琴默脸一下子惨白,然后嘴硬道:“茯苓去服侍沈妹妹,是内务府的安排…”皇上打断她,道:“你觉得朕如何会知道茯苓这个人。”皇上犀利的眼神扫向曹琴默,曹琴默腿一软跌跪在地上,惊恐道:“请皇上可怜嫔妾的身不由己…上面有令,嫔妾不敢不从!”
皇上无情道:“教养嬷嬷应该教过你,宫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三个。没人逼你一定要依附于她,是你自己的野心让你选了这条路,走不出来也只怪你自己。”然后把一个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扬声道:“婕妤曹氏,殿前失仪,言行无状,降为官女子,禁足烟爽斋,任何人不得探视!温宜公主暂交由冯淑仪抚养。”
皇上扬长而去,徒留曹琴默跪在原地涕泗横流,音袖跑进来扶起曹琴默道:“小主!怎么回事啊,皇上怎么突然治你罪啊!”音袖的声音喊回了曹琴默的神智,她紧紧抓住音袖的手说:“本小主最后一次以曹婕妤的身份命令你,帮我照顾好温宜!”
曹琴默的表情有些狰狞,把音袖吓住了,也不敢问原因,只呆呆的点头。还未主仆俩多说两句,苏培盛便带着人进来准备围住烟爽斋了,温宜的三个奶娘也有些狼狈的抱着温宜跟在后面,用眼神询问曹琴默的意思。
苏培盛只给曹琴默一刻钟交代事情,她只好含泪不舍的帮温宜收拾东西,一遍又一遍的告诉音袖如何照顾温宜,音袖之前一直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对于照顾温宜还是十分有经验的,但她此时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点头。一刻钟后,温宜被音袖抱着,连夜送往了无争山庄,而烟爽斋也被连夜封锁起来。
烟爽斋如此大的动静,行宫里的嫔妃想要不知道都难,皆十分好奇曹琴默做了什么让皇上有那么大的火气。而往日与曹琴默走得十分近的华妃此时不仅不想着如何帮曹琴默一把,反而让清凉殿的所有下人不要搭理烟爽斋的人,免得被曹琴默牵扯到,惹皇上不快。
皇后得知曹琴默被降位禁足时,已经准备歇下了,她感叹道:“真是不中用。”曹琴默没了,她就需要重新布局了。皇后最喜欢的便是底下的嫔妃两边斗,而她坐收渔翁之利。曹琴默能那么快察觉到眉庄“假孕”局已经被破,还能那么快把刘畚灭口,少不了皇后在背后的推波助澜。皇后不仅在宫里眼线多,在行宫里的眼线也不少,玉润堂里的茯荟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皇后为何要帮华妃一党,这自然是察觉到了皇上想要削弱年氏一家扶持安家的想法。如今朝中的武将渐渐崭露头角,安陵朗便是其中最前途无量的一位,若是此次抗倭他能立功,之后安家的荣光少不了,更别说安比槐还在筹备粮草上有头功了。皇后不想再有第二个华妃出现,只好帮一把华妃一党。
陵容得知曹琴默被禁足后,放下发簪,对着孙姑姑挑眉道:“看来咱们皇上还是明事理的。”孙姑姑边帮陵容梳头边说:“皇上公正,对娘娘来说是福气。”陵容笑而不语,扶着后腰上床歇息了。
眉庄近来有些嗜睡,是第二日才知道曹琴默被禁足的,她只觉得解气,并未深想其他原因。皇上又让人送了个资历深的老嬷嬷来帮她养胎,她如今忙着高兴,无暇顾及其他。而甄嬛不同,她心思向来缜密,前后联系一下总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敢确定皇上是否知道了眉庄被算计一事,没等她想明白,浣碧摔杯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甄嬛看着地上的碎片和正在收拾的浣碧,皱眉道:“你最近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别说流朱了,我看你都不比新分过来的奴才尽心!”浣碧沉默不语,甄嬛看着心烦,打发她下去,让槿汐进来伺候。
浣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曹琴默被禁足了,短时间内她不必担心自己偷偷给母亲烧纸钱的事被说出去连累甄嬛了,自己也不必被她威胁着把宜芙馆的事透露出去;但自己要帮母亲迁牌位的事又要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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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儿好,陵容打算去行宫里逛逛,想约上眉庄一起,谁知眉庄正是嗜睡的时候,白日总要睡上一两个时辰,此时她正睡着;而甄嬛又被皇上召去伴驾了,无法她只好带上下人独自去走走了。
行宫里风景宜人,架不住地方小,随处逛逛都能遇到不想碰见的人。陵容正心情十分好的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谁知前边悫妃刺耳的声音传来,“文贵人真是知礼,不过是得几日宠爱,便忘了是谁把你接过来的。你能得宠,还不是皇后娘娘抬举,不然谁会记得你这号人物。”
文贵人不愧她的封号,就这么听着也不反驳。悫妃还不依不饶,继续道:“本宫劝你啊,多多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然哪日失宠了,日子不好过,别怪皇后娘娘不照顾。”文贵人依然不说话,就在陵容准备绕道走时,华妃的声音传来,“哟,悫妃这是干什么呀?本宫看文贵人请安勤快得很,你这话应该和明贵嫔说。这来行宫俩月,她可没来请过安。”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悫妃听了,轻蔑道:“人家明贵嫔啊,娇贵得很,皇上都亲自下旨准许她不必请安了,谁敢让她来呀?还是咱们皇后娘娘心善,不与她计较。”说完甩甩手绢,满是骄傲地说:“时辰不早了,大皇子快下学了,本宫得回去给他准备膳食了,二位妹妹慢慢逛吧!”
悫妃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从华妃面前走过,炫耀意味十分明显,即使在外边她不敢与华妃明着起冲突,但她育有大皇子,无论华妃怎么得宠,在正式场合,还是要以她悫妃为尊,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故而在华妃面前,总是提起大皇子,生怕戳不中华妃的痛处。
华妃被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得脸都变形了,顾及着是在外面,才没有发作,不过颂芝的手臂已经感受到她的怒火了。
等悫妃走远了,华妃才把注意力放在文贵人身上。她用蔑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位皇上的新宠,并未发现什么可取之处,只当皇上新鲜宠个几日便过去了,毕竟有余莺儿这个例子在,皇上会宠文贵人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华妃的目光让文贵人头皮发麻,想要快点逃离,但面上不显,她淡然地说:“华妃娘娘,嫔妾也告辞了。”华妃却不让她走,带着嘲讽的语气说:“着什么急啊,本宫劝你啊多看看这行宫里的景儿,保不准下次便没机会看了。”
华妃扬长而去,而文贵人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不多时也离开了。而在暗处看了一出好戏的陵容也现出身形,缓缓道:“过几日,本宫也该去请安了吧?”陵容身旁的孙姑姑柔声道:“皇后娘娘定下了逢五逢十请安的规矩,明日便是十五了,娘娘已胎满三月,是该去请安了。”陵容噙着笑,悠悠道:“那真是要感谢悫妃娘娘的提醒呢。”然后扶着微酸的腰,搭着孙姑姑的手回了荷风小筑。
来行宫的这一个多月里,陵容过得十分快活,吃的好睡得好,还不用去给皇后请安;借着养胎的由头,又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邀约,每日只在荷风小筑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和在安府里的闺中生活差不多。陡然要早起去给皇后请安,陵容十分不适应,孕期本就嗜睡,更何况陵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早起了。
梳妆时陵容耍赖地靠在清妍的身上闭目养神,任由孙姑姑和其他两位小宫女给她梳妆。一刻钟过去,陵容被孙姑姑轻声叫醒,准备出门去给皇后请安。为了醒神,陵容没有乘坐轿撵,而是徒步走去光风霁月殿,幸好离得不远,不然要误了请安的时辰,她今早起得不算早。
“明贵嫔娘娘到!”江福海尖利的通传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已经到了的嫔妃十分默契的转头看向殿门口,只见陵容一袭宝蓝色宫装,扶着孙姑姑缓步走来。怀孕并没有让陵容身材走样或是姿容受损,反而让本是少女的她多了几分女人味,更添魅力,贵嫔仪制的衣饰也让她平添了几分气场。
陵容走到殿中央盈盈一拜,“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宜修看着她年轻貌美的脸蛋和即使在宽大宫装下也能看到微微凸起的小腹,心里满是嫉恨,脸上却是温和的笑容,“快起来吧!难为你怀着孕还来请安,坐吧。绘春,给明贵嫔上一杯温牛乳。”
陵容起身谢恩,然后坐在冯淑仪对面的座位上,很不巧,前边是华妃。闻着她身上欢宜香的味道,陵容有些不适,她小心调整一下坐姿,离她远了些。她刚坐好,绘春便端着皇后特赐的牛乳上来了。
原本她不想动这杯牛乳的,皇后宫里的东西,她轻易不会用的。谁知皇后特意点名道:“明贵嫔,本宫也算懂些药理,这孕妇早晨用些温牛乳是极好。”悫妃接过皇后的话口,道:“皇后娘娘念着你有孕不宜饮茶,特地备了温牛乳,明贵嫔可不要不识好歹。”
两人都如此说了,陵容只好端起牛乳轻抿一口,然后道:“这牛乳味道好极了,多谢皇后娘娘。”皇后笑得十分友善,说:“尝着好就好,你们现在身子重,万事都要先紧着你和沈婕妤。本宫已经让人给沈婕妤送一壶牛乳了。”
今日眉庄没来请安,因为皇上也特许了她头三月不必请安了。虽然眉庄不必陵容得宠,但也算是宠妃,而且眉庄被诊出有孕的时间和陵容差不多,皇上不好厚此薄彼。
悫妃听了皇后的话,有些吃味道:“皇后娘娘,您也太偏心了,臣妾当初怀大皇子时可没有这待遇。”皇后还没说话,华妃就嘲讽道:“不过就是一碗牛乳,悫妃也要争个高下,这小家子气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你是大皇子的生母。”
悫妃斜着眼道:“华妃不会不知道吧,皇后娘娘这的牛乳可是阖宫最好的,上好的奶牛每日只产一小桶,不管是美容养颜,还是补身子都是极好的。皇上不爱喝,内务府便送来了光风霁月,皇后娘娘念明贵嫔怀孕辛苦,特地给她煮了一碗,这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
皇后补充道:“这样的好东西,怎能本宫一人独享呢?只是数量实在是少,皇上昨日吩咐了内务府每日给明贵嫔送一壶,本宫想着沈婕妤也怀有身孕,正是补身子的时候,便让人把光风霁月的份送去了玉润堂。”
陵容内心冷哼,‘原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