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偏院厢房内。
床上的人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郑楚玉立刻屏住了呼吸,凑近了些,那双眼睛在挣扎了几下后,终于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瞳孔如同最上等的墨玉,此刻却因重伤和昏迷初醒而显得有些涣散和迷茫。
然而,这份迷茫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几乎是睁开眼的刹那,墨玉般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凌厉的警惕与戾气,如同沉睡的猛兽惊醒。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后背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郑楚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和气势吓得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向后一缩,小脸瞬间血色尽褪,惊恐地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李承鄞眼中的杀意、警惕、审视,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郑楚玉淹没。
而她眼中的惊恐、纯澈,以及尚未褪去的担忧,也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底。
李承鄞强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去辨识眼前的环境和眼前的人。
陌生的房间,浓重的药味,身上被仔细包扎的伤口,还有眼前这个穿着精致、容貌娇美、正用受惊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少女。
剧痛从肩膀和腿上传遍全身,让李承鄞蹙紧了眉头,回过神来,杀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那凌厉的眼神顺势收敛,如同变脸一般,换上了一层虚弱、迷茫的伪装。
李承鄞是你救了我?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忽然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郑楚玉见他眼神软化,语气虚弱,心中的恐惧才稍稍平复,但那份心悸犹在。
她点点头,声音还带着一丝后怕,点了点头。
郑楚玉是。
郑楚玉三日前,我在回城的路上发现你受了重伤,便把你带回来了。
李承鄞心下了然,他的目光落在郑楚玉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掩藏住眼底深处的探究。
眼前之人容貌、气度皆是不凡,李承鄞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虚弱问道:
李承鄞…这是何处?
郑楚玉这里是渔郡魏府。
李承鄞魏府…渔郡…
李承鄞心中一震。
渔郡是巍国的根基之地,他竟落入这里,而且是被魏府的人所救…
他强压下疯狂翻涌的心绪,努力维持着虚弱感激的表情,撑起的身体摇摇欲坠地倒下。
郑楚玉虽被李承鄞醒来的眼神吓得心有余悸,但有过谢危那一遭,也没那么害怕,见李承鄞要倒,好心劝道:
郑楚玉你伤得很重,还是不要乱动了。
清软的嗓音如莺啼,李承鄞紧绷的心弦稍稍放下,他脸色发白,再次暗暗打量着眼前的郑楚玉。
李承鄞我想…喝水…
李承鄞喉咙干涩如火烧,郑楚玉闻言,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唇边喂下,她的动作生涩却极其轻柔,眼神专注。
清凉的水滋润了喉咙,李承鄞的神智也清醒了几分,望向她。
郑楚玉的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盛着毫不作伪的关切和担忧,李承鄞眸光微闪,一面克制着敌意,一面伪装着自己。
李承鄞多谢…女郎救命之恩。
郑楚玉你流了很多血,还中了箭毒…
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
郑楚玉你叫什么名字?
郑楚玉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