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这皇后之位，朕一直为你空悬。
宋仁宗只要你点头，便是你的。
宋仁宗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无上的尊荣，倾国的富贵，朕都可以捧到你面前。
宋仁宗你若想要经商，朕依然可以给你施展的地方。
石破天惊的话语，带着帝王的霸道。
琼奴被迫抬头望着他，深沉哀柔的目光迎向宋仁宗眼中炽热的情感。
宋仁宗同样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那目光中没有惊喜，没有贪婪，只有一种试图逃避和无法承受的疏远。
琼奴琼奴一介商女，陛下天恩浩荡，然而，这深宫九重，金碧辉煌之下，亦是天下间最大的牢笼。
琼奴陛下此时恩宠，或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烈火终会熄灭，鲜花终会凋零。
琼奴陛下是天子，坐拥四海，肩负江山，今日可为琼奴空悬后位，明日亦可因权衡朝局、安抚重臣，纳新人入宫。
琼奴琼奴不愿，亦不能，将自己的一生，系于帝王一时兴衰难测的恩宠之上。
琼奴更不愿，与无数女子困在这方寸之地，耗尽心力，只为争夺一个男人的一丝垂怜。
她的话语平静，却字字如刀，割在宋仁宗的心上。
他所以的激动、期待，瞬间被无力所取代，悲痛道：
宋仁宗你不信我？
琼奴琼奴所求，不过是一方自由天地，凭己之力经营生计，与真心相待之人，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琼奴陛下口中的尊荣富贵，非我所愿，亦非我所求。
琼奴恳请陛下，高抬贵手，放过琼奴。
她姿态恭敬，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绝。
宋仁宗放过你…
宋仁宗一愣，指尖微颤，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纵使他坐拥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无法撼动眼前这个女子心中那堵名为“自由”与“自我”的高墙。
她甚至不愿意相信他的真心。
无力，挫败，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宋仁宗若朕不是这九五之尊，若朕只是那个在四福斋与你品茶谈生意的茶商赵翊，你会选择朕吗？
琼奴一直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一直紧握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如此复杂地看向眼前这个尊贵又脆弱的男人。
那个温文尔雅、谈吐风趣的茶商赵翊的身影，与眼前这位身着龙袍、满眼痛苦的天子，在她脑海中重叠又分离。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终于，琼奴缓缓开口，清晰而残忍：
琼奴这世间，没有‘若’。
她避开了直接回答，却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她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纯粹简单的爱，是远离权力倾轧、自由呼吸的生活。
这些，是肩负江山、身不由己的帝王永远无法承诺的。
…
婚期将近，四福斋上下洋溢着喜气。
琼奴被郦娘子和姐妹们强拉着出门采买些女儿家的细软物件，说是“压箱底”的讲究。
琼奴倚着柔软的靠垫，听着郦娘子和康宁她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哪家的锦缎更鲜亮，哪家的珠钗更精巧，思绪却有些飘远。
指尖无意识地拂开光滑的锦缎车帘。
刹那间，市井的声浪、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叫卖声、嬉笑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阳光透过帘隙洒在她脸上，带着初春的暖意。
这场景，恍如昨日。
四年前，她初入汴京，坐在简陋的骡车里，同样掀开了车帘，窥探着外面。
那时的她，身无长物，前途未卜，如同一株无根的浮萍。
而如今…
她是四福斋的少东家，商路通达南北。
这汴京城的风霜雨雪，人情冷暖，她一一尝过，也一一闯过，岁月无声，将她雕琢成如今的模样。
就在她感慨万千之际，目光随意扫过街角涌动的人潮，一个正低头匆匆穿过人群的背影，猛地攫住她的视线。
琼奴杨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