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林反应了过来,十分庆幸胜基反应之快。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一点水?”他急切而激动,想要去握王祺的手。
王祺把自己的手掩藏在被子里,没有让他如愿。“我想单独跟胜基说说话。”他略有些吃力地又重复了一次。
洪林愣在原地。
“……好。”好一会,洪林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几乎微不可闻。他转身走出去的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哀切,仿佛将再不被允许走入这里。
朴胜基不解其意,但仍旧顺从地坐在他的病床边。可那个留下他要单独说话的人却没了声响。耐心地等了一会,见床上的人始终没有下文,“老板?王祺?”他声音轻缓地试探道。
“胜基,连你也要这样对待我吗?”
正当他以为王祺又昏睡了过去,准备悄悄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这样一声呵斥。
语气严厉。愤怒中带着失望,这是朴胜基陌生又熟悉的口吻。
作为王祺,他从未这样跟自己说过话;可作为恭愍王,这样的口吻胜基太过难忘。
难忘并非因为出现的次数多,而是出现的情景太过于刻骨铭心。
这好像那许久许久之前,他接过谋反名单时的喟叹。
“这上面的人都是想要孤性命的人吗?”
尽管不忍,可他仍尽职回答,“是,殿下。”
即使恭敬地俯下身低下头,避开他的眼,他仍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句问话里的无尽心寒。彼时他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因没有立场而只能作罢。可万没想到的是,那些没能说出口的安慰话语,后来竟成为了他一生的痛悔。
他绝不能允许此时再重演这样的情景。
“王祺,你在说什么?”朴胜基佯作吃惊。
“王祺?你若叫我王祺,那……”王祺积聚了半晌的力量,几乎都用在了刚刚的一声怒斥。此时语不成句,才说了半句便声音微弱。
朴胜基却已经懂得了。
“殿下?”他狭长的凤眼里闪现着太过于复杂的情绪。“您都想起来了?”他激动中去握王祺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
“总算……没有一直糊……涂到死……”王祺断断续续艰难地说。
“您不要这样说……”朴胜基已然语带哽咽。
您不要这样说。至少我从未欺骗过您,从未背叛过您。我曾经的一世,以死相随;我如今的一生,永远相伴。
“我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王祺自嘲地笑着,微微仰头,以便溢出的泪水可以顺着眼角流进鬓发。
“殿下……”朴胜基再掌不住,语带哽咽,捧起王祺的手贴住面颊。
“胜基,”王祺收回望向天花板的眼神,定定地直视着朴胜基的眼睛。
“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
那样温柔的语气。从没听过的温柔的语气。从来只有洪林才能享有的专注眼神。
“是不是?”王祺的声音很轻,含着无尽的魅惑。
“是,是。”朴胜基泣不成声,已然跪在了病床边。
“那么,为我做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