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乱世，纷争四起，律法不再，兵匪同途，硝烟遍地，尸山重叠，血流四海。
她生在寒冬，于雪地里出生。
一生下来，母亲就在冰雪中褪尽衣物，枕着一地鲜血，停止了呼吸。
有个老乞丐路过了，听到了一声孩子的微弱啼哭。
老乞丐饿了几天，眼睛红红的，他早就听说过易子而食，现在又饿又冷，他没孩子可以交换，没想到现在能捡到个孩子。
他步履蹒跚的走过去，目光充斥着血色。
是个小女孩。
脐带还没有断掉，带着血的身躯，几乎全都要陷进雪地里了，但她还活着。
老乞丐犹豫了一下，附身将雪拍开，一只手将孩子拎了出来。
轻轻的一个，恐怕没几斤肉。
杀了又能吃几天肉？
老乞丐捡起地上女尸的衣服，断了孩子的脐带打了结，把孩子塞进了自己的怀中，又把捡起的衣服裹在了自己身上。
他准备养一养，养大了再吃。
他以前是个做生意的商人，时逢乱世，落得如此下场。
钱财在这个世道，已经没有用了。
但他经商的头脑还在。
“爸，你这个故事已经讲几百遍了，你这不是还没把我吃了吗？瞅瞅，都十六了，九十斤肉，妥妥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乞丐，在他面前转着圈圈。
她身上缠着乱七八糟的布料，勉强组成一件衣服，脸上涂了颜料，头发也被剃光了，要是不开口，一看就是个男孩。
破房子里，老乞丐呵呵了声，声音嘶哑道，“老子让你滚，没看见老子快死了？”
小姑娘的笑容忽然停下，她摇了摇头，“不，我才不滚，你把我养大了，我要给你送终，等你死了，我要给你争一口棺材，让你睡在里面。”
“你这倒霉孩子，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不滚的话，老子就把你的肉吃了。”
小姑娘眼睛一红，红着眼睛仍旧说道，“你才不会吃我，医生说了，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现在已经动不了了。”
小姑娘喃喃自语，“老家伙，你饿了吧，我也饿了。”
她转过身，走了出去。
老乞丐欣慰了片刻，看到她转身出去，更是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这战争一直持续着，快二十年了。
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梦想都是参军。
为什么？
参军是战死。
不参军就是饿死，冻死，病死。
他们这些底层的，没有上面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
小姑娘十岁就能自己讨口吃的了，她扮成假小子，悄悄凑近上流宴会，讨那些夫人小姐的开心。
带着他这个老家伙，一直都是拖累。
老乞丐靠着靠着倒了一半的墙，混浊的眼睛轻轻闭上。
小姑娘来到了外面，支起一口捡来的铁锅。
拿出一把不怎么锋利的刀。
刀是捡的，不知道是谁扔的，很钝，应该是不要的，她便捡了回来。
她将手腕上的结解了下来，把自己缠在手臂上的袖子一圈圈弄下来，白皙的手臂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一只手拿着刀，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刀。
“老家伙，我好疼啊。”她还没动手，就先哭了起来，眼泪像滚珠一样从眼里掉下来掉在了钝刀上。
哭了一会儿，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把拆下来的袖子咬在了齿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