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交叉了几秒,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安慰着对方。
军队继续前行,太阳也从东方的山脚一点一点的往上攀爬着,直至登顶,往上,来到了天空的正上方。
而此时他们也算是出了雍京城,雍京的城门离这儿也是很远了。
正午的太阳火辣的释放自己,恣意的光芒晒向四周。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厚重的铠甲上,折射出层层鳞光。
此时不过初秋,正是太阳火热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士兵,脸上都是汗水,发黑的脸都有些反光,从他们的身上甚至冒出了热气腾腾的白烟。
这种情形下就能很好的分辨出哪个士兵是属黎家军的,哪个又是临时充数的,即使他们的衣着不同。
身为军队的领袖,又饱读兵书的黎筱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因此只是下令略微停顿进食,又继续赶路了。
行军队伍还在向前行驶,连续行驶近十几天,黎筱坐在马背上,到底以前没有经历过,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皮,渗出了点点血迹。
芷晴拿药让她敷在伤上,又缝了特制的棉垫,总算不是那么难受了。
有时候人的潜能还有意志力真的很强大,再苦再累再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
行军的队伍越往前,就显得越荒凉了,大片大片的土地没有人耕种,种上粮食的土地,也被人被马踩踏的不成样子。
西沉的红日,把缕缕落寂的橘红涂满天际,几只不知名的孤鸟在半空中摇曳,与棵棵枯枝组咸一副悲凉的画。
十几天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行军赶路,哪怕是再勇猛坚毅不过的黎家军面上也或多或少的染上几分倦色。
但这抹倦色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而隐隐中,人地呈现两方对半的局面,但他们和它们的背影却都透露出几分凄凉,这场面犹令人生出几分窒息和落泪感。
被践踏的作物,十室九空,巍巍歪歪的破败村庄,骨瘦如柴的大人小孩,畏畏缩缩的举止行态,残阳似血,没有温度的周遭,让宁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寒了脊背。
鞑子实在是太可恶了,明明拥有比大梁人更壮实的身躯,却偏偏不思劳作,只知强抢豪夺,将这方的百姓当作待宰的羔羊,等羊毛长长了,就跑过来薅了。
果然异族只能是异族,他们印在骨子里的卑劣和强盗行径是永远祛除不了的。
芷晴和冬青骑马在黎筱的后头,看着这令人心痛的景象,悲痛的开口道:“边境的百姓实在是太苦了!”
黎筱没有说话,只是她现在的的表情表明了一切,她也不好受啊!
“将士们,打起精神来,鞑子在我们国土上践踏,欺凌我们的百姓,踩踏我们国家的尊严,为了边关的百姓,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为了大梁朝的尊严,我们也要把一群强盗给赶杀出去!"
“是!”
一阵低沉又悲壮的声音响彻这片沙地,将士们的脸上都带着悲壮和必死的决心,铿锵有力,气势十足,将栖在枯枝上的乌鸦震飞了几只,也将傍晚初秋的寒凉吓少了几分。
军队依旧向前踽踽行进,所幸现在还有微微亮光,以及同样热爱这片土地这方百姓的道友。
既如此,那就让我们,带着凌人的气势,挥舞着尖刀长枪,用尽全身气力,洒出最后一滴热血,将矛头指向鞑子!
……
终于到索托城了,索托城原是镇北大将军率领黎家军驻守的地方,是大梁朝最靠近匈奴鞑子的据点。
跨过索托城前面一大片的荒地沙漠,便是鞑子守边的据点了,这些鞑子也照着索托城依葫芦画瓢,建了一座城。
往年因为有镇北将军在,有黎家军在,他们的赫赫威名扬名天下,所以即使贪婪的鞑子再如何想要攻城掠夺粮食和财宝,也未能成功。
而今,镇北大将军亡了,黎家军败了,这索托城也被顺势洗劫一空,临近的镇子村庄亦如此。
粮食劫了,壮丁被虏去当奴隶,稍年轻的女人也被虏去,被虏的下场如何,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
黎筱看着隐隐熟悉的府宅,已不是记忆中的虽置备朴素却干净整洁模样。
朱红的油漆经过风吹日晒的打磨,露出内里有些灰白的颜色,如今两扇坚实大门巍巍歪歪,好似一阵风吹来,顷刻便能落地。
府门大敞,里面显然被人翻柜倒椅的洗劫过,如蝗虫过境,一粒不留。
眼前明明还能浮现父亲抱着她转着圈圈,大哥在旁边笑看,时不时失笑摇头,二哥立在那棵大树下旁边扎着马步。
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黎筱想不明白,但走之前王府的暗卫传信告诉她南蛮的那个软弱的小国也有参与这场战役……
那个小国……
还有匈奴鞑子……
黎筱眯了眯眼睛,眼睛里像是淬了冰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她还让她们付出代价的,即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咬下他们一砣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