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扫清理过后,黎筱带着人住进了这座府宅,到底也算的上是城主府了。
休整了一晚,行军的酸痛倒也去了五分。第二天就鼓足了劲,红着眼想去杀可恶的鞑子了。
他们心里可还憋着气呢。
极力想要发泄出来。
杨老将军,也就是皇帝派来监军的那个人。
却是极力反对现在就去叫杀鞑子。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一来,现在距鞑子大败镇北王,大败黎家军不久,才过了不到一个月,正是敌方士气大涨,我方士气低迷的时候,此时不宜向敌宣战。
二来,从雍京被强硬插进来的兵,比不上鞑子的勇猛,也不比黎家军的厉害。况且行军十余天,还没有缓过劲来,此时不宜向敌宣战。
三来,现在这新封的镇北将军可是个女人,就算是虎父无犬女,到底也是个没上过战场的奶娃娃奶。
何况之前在雍京,可从没传出过什么镇北王的独女练过武术的消息,连武都没练过,他可不敢命交到她的手上啊,这不是白白去送命吗?
也是这些黎家军的兵蛋子太过愚蠢,才为这样的奶娃娃卖命。
四来,虽然现在镇北将军率领黎家军赴西北是向皇帝戴功请罪,里面有皇帝施压,有镇北将军请罪的主要成分,但跟他杨将军可没什么关系啊。
他这一大把年纪了,以前就被现在的镇北将军的爹压的死死的,未曾立过什么大的功绩。
现在镇北王死了,却要拉上他上赶着去送死,他可不想。
尽量守守城就好了,大不了鞑子再进犯了,就作作样子,欲拒还迎一下,让鞑子抢点粮食虏点妇女过去,不就会退回去了吗!
这样既不会死伤过重,也不会触犯龙颜,危及到他头顶的乌纱帽,一举两得的事情,何必上赶着送死,真是愚蠢至极
当然,后面的话他可不敢当着奶娃娃和那些黎家军的说出来,只敢暗自在心里唾骂和嫌弃。
有杨老将军他在前面第一个出言反对,在队伍最后头的插生兵脸上的不满和反对就表露的更为放肆了。
之前他们在雍京的时候只用随便训练一下就行了,还有补贴拿,光是补贴就足够家里人过上比普通人更好的日子了,何况当兵还有福利,全家都不用缴纳赋税。
哪里见过战场上撕杀的场面,更遑论是自己上战场啊。
黎筱看着他们,眼神微冷,嘴角也勾起冰冷的弧度。
说到底还是她镇北王府做错了?
她镇北王府就不应该为皇帝守江山,为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守关。
到头来,她镇北王府填了几代人的命,填了多少继承人的命在这西北的边疆,却落了两头不讨好的下场。
她镇北王府倒是守住了边关,结果这些雍京的人只知道醉生梦死,贪生怕死。
她原也没有想过要立马就向鞑子宣战,现在就更没有心情了。
真是倒尽胃口,前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恶心的东西!
再也不想看他们一眼,黎筱收回视线,对着笔直站在队伍右前方的头戴红缨头盔的少年说道。
“黎九,你带着他们去训练场训练,先将招式练好了,才能将气发出来。”
“是,将军!”独属还未变音的少年郎的朝气声音,虽不像大人那般成熟,却也比某些大人更坚毅,更有气性。
黎九领着黎家军去了训练场训练,后面的插生兵目露喜色,亦步亦趋,想来对他们来说,不用上战场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射箭,射、刺靶子,握长枪,练习前刺,后刺,挥舞大刀长剑,练习列方阵队型……
一项一项,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新兵蛋子未曾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壮实的男子肃着脸,挥洒着汗水,整片训练场只剩下一次阵阵的“哈”“呵”声。
即使懒散懈怠如他们,也不由得拿出两分认真的态度来,跟着他们有模有样的挥舞起来。
而大梁皇帝新封的镇北将军已进城的消息也传入了不远处的匈奴城关,又飞往百里之外的匈奴王的基地。
三日之后,镇北将军率领的黎家军与匈奴鞑子开始了第一次交锋,二者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据说第一战打响时,匈奴鞑子那边竟未反应过来,原是前一天晚上开了聚会,酒未曾全醒,派出来的兵个个桀骜不驯,口出狂言。
而之前参与打败镇北王和黎家军的匈奴三皇子也不曾现身,该是早先提着镇北王的头颅回去讨赏去了。
因此此次战役一经打响,以匈奴鞑子方节节败退告终。
甚至那群插生兵们未曾见镇北将军多加出手,骁勇善战的黎家军便将他们打败。
只是后来又听说,黎家军初胜之后,却未曾见有多少喜意,镇北将军尤甚。
只因,万恶的匈奴鞑子城墙上,挂着两个早已看不清面容的头颅。
初秋的西北天气还算炎热,又经近一月的风吹日晒,面部的皮肉早已被蛆虫啃食的不成样子,条条蛆虫白花花,直愣愣的穿梭着,蠕动着,向外散发出呕人的气味。
而我们的镇北将军,面色冷肃,亲手将那两个头颅解下,带回城主府,又将其埋在了府里枝干最大的树下,一系列的过程下来,脸色都极其冷冽。
黎家军则全程作陪,镇北将军解下头颅时,他们解下头盔,单手抱盔,神情肃穆,只是眼角的腥红出卖了这群刚强的战士;
镇北将军掩埋头颅时,他们就以最好的军姿站在身后,挤满了整个院子,延伸至后面的训练场。
他们以最好的姿态,送他们的世子,二公子最后一程,心底默念,寄予最虔诚的祝福。
只是,到底他们的将军,镇北王,现在仍尸骨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