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泽的清晨依旧被柔和的湖光与桃花香气笼罩,但一股无形的紧绷感,如同渐渐勒紧的绳索,悄然弥漫在空气里。沈砚昨夜咳出的血迹已被他悄然处理干净,素净的青衫上看不出丝毫端倪。然而周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苍白。
“阿砚?”周望放下手中的竹筒水瓢,走到正凝望着绿洲入口方向的沈砚身边,压低声音,“昨夜……”
“有人来了。”沈砚的声音低沉平稳,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湖畔湿润沙地上几处被刻意用枯枝桃叶遮掩、却依旧显出凌乱轮廓的足印,“不止一人。带着骆驼,有武器。”他指向更远处几簇看似被风吹倒、实则倒伏方向诡异的骆驼刺草。
一股寒意无声地窜上周望的脊背。他立刻想到了江南流传的“鎏金望魂茶”的传说。这绿洲的平静,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能确定位置吗?”周望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沈砚微微摇头,眉头紧锁:“沙丘地形复杂多变,他们似乎也迷失了方向,在边缘地带徘徊。但气息残留,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我的旧伤……昨夜探查引得有些反复,需得尽快压制。这些日子,莫要再动用茶魂之力。”
最后一句话让周望心头一紧。他看着沈砚略显紧绷的侧脸线条,知道他所言的“有些反复”必定是严重的警告。三人中最强的战力此刻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而他自己,虽因茶脉复苏得以重生,魂魄融合的稳固与力量的恢复却远未臻至圆满。镜湖之战的代价,此刻如同沉重的枷锁。
木屋内,苏念的灵体飘忽不定,她感知到了气氛的压抑,俏脸上满是忧虑:“是来找我们的?为了……‘鎏金望魂茶’?”她看向屋外那片沐浴在晨光下、叶脉流淌着迷人光泽的茶田,那是希望,此刻却也成了招灾惹祸的源头。
“十之八九。”周望苦笑,“江南的消息,看来还是传得太远。”
短暂的商议后,三人迅速行动起来。沈砚不顾伤势,强行催动所剩不多的灵力,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晦涩玄奥的淡青色符文。符文如同轻盈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飞向绿洲的几个关键入口,悄然没入沙地与桃树的根系之中。一层无形的、带着微弱涟漪的障壁在这些地方缓缓升起,扭曲着光线,使绿洲的边缘在远处看来更加模糊难辨,如同海市蜃楼。
周望则和苏念一起,小心翼翼地掩盖所有生活的痕迹。篝火的灰烬被深深掩埋,木屋周围散落的器具收回,甚至连茶田中那过于耀眼的鎏金脉络,周望也尝试着引导其光芒内敛几分。苏念轻盈的身影在桃林中穿梭,拂去沙地上的脚印,用枝叶巧妙地遮蔽住靠近水源的小径。
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流逝。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汹涌。沈砚布下的障眼阵法有效地迷惑了闯入者最初的探查。一连两日,绿洲边缘只有模糊的驼铃声和偶尔几声困惑的叫骂随风传来,并未真正深入。然而,这短暂的喘息并未带来丝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