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苏念裹着银狐裘歪在暖榻上,指尖捏着本兵书,眼神却飘向窗外——周望正提着个油纸包穿过回廊,玄色大氅肩头披了层薄雪,从远处看,有点像扛了两个棉花糖。
“王爷,周将军给您送零嘴儿来喽!”沈砚窜得比兔子还快,伸手就要夺那纸包,却被周望侧身避开:“上回偷吃三斤糖炒栗子,半夜蹿稀惊动半个太医署的可是你?”
苏念噗嗤笑出声,又忙用书卷掩住嘴角。
周望已走到榻前,从纸包拈出颗热栗子,两指一捻,金黄油亮的栗仁便递到苏念唇边:“刚出锅的,尝尝?”
“本王不饿……”话音未落,栗仁已抵上唇缝,甜香直往鼻尖钻。
苏念佯怒瞪他,到底张口接了,舌尖却不慎扫过周望指尖。两人俱是一僵,周望喉结滚动,苏念耳尖倏地漫上霞色,活像抹了胭脂。
沈砚扒着屏风偷瞄,扯嗓子嚷:“哎哟喂!末将这就去讨坛老陈醋,给王爷蘸栗子吃!”
苏念抓起暖手炉作势要砸,周望却闷笑着按住他手腕,顺势将整包栗子塞进他怀里:“醋不必,倒是沈将军——”他转头睨向屏风,“城东翠红楼新来了批西域乐师,听闻曲子弹得惊天动地……”
“末将这就去体察民情!”沈砚旋风般卷出门去,险些带倒廊下青瓷梅瓶。
暖阁霎时静了。炭火“哔剥”炸响,苏念低头剥栗子,周望却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蹭到他额发:“王爷耳根红得蹊跷,莫不是暖炉烘过头了?”
苏念猛抬头,正撞进周望含笑的眼底。那眸子映着烛光,晃得他心口发烫,脱口便道:“放肆!本王这是……是练功气血上涌!”
“原是如此。”周望故作恍然,指尖却掠过他耳垂,“那王爷再运回功,让末将瞧瞧气血能否红透脖颈?”
“周望!”苏念霍然起身,袍角却绞住矮凳,“哐当”一声连人带凳朝前栽去——
预想的疼痛未至,反跌进个硬邦邦的怀抱。周望揽着他的腰,大氅兜头罩下,雪松混着铁锈的气息瞬间裹住苏念。他挣扎要起,腰间手臂却箍得更紧,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王爷投怀送抱的本事,比沈砚翻墙还利落三分。”
苏念又羞又恼,抬脚要踹,周望却忽然抽身退开,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卷轴:“礼部送来秋猎名录,王爷可要过目?”
“自然要看!”苏念抢过卷轴展读,却见“随行亲眷”栏里,周望名下赫然填着“苏念”二字,朱砂小楷艳得刺眼。他指尖发颤:“这、这是何意?!”
周望掸了掸衣袖积雪,眉峰微挑:“礼部说,苍鹰营主帅的‘家眷’总得占个席位。”他忽然俯身,鼻尖距苏念仅剩半寸,“王爷若不愿,末将现在便去划了……”
“不准划!”苏念脱口而出,又惊觉失言,忙用卷轴掩面,“本王是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窗外风雪愈急,暖阁里却像燃了十盆炭火。
周望低笑着拾起滚落榻边的栗子,慢条斯理地剥开:“王爷放心。”他将栗仁搁进苏念掌心,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他腕骨,“秋猎时,末将定把‘家眷’拴在眼皮底下——”
“嗖!”半块栗子砸中周望眉心。苏念裹紧狐裘往门外冲,却听身后传来带笑的叮嘱:
“雪天路滑,王爷运功时仔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