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着窗棂，周望拎着食盒踏进暖阁时，正瞧见苏念揪着沈砚的耳朵训话："昨日翻墙跌进雪堆，今日又偷本王的栗子，你当苍鹰营是戏班子？"沈砚龇牙咧嘴地讨饶，怀里还滚出两颗油亮的糖炒栗子。
"王爷息怒。"周望将食盒往案几上一搁，拎鸡崽似的把沈砚提到门边，"西街新开了家羊肉锅子，沈兄弟不如去尝尝？"沈砚眼睛刚亮起，却见周望往他手里塞了锭银子："记着——吃够两个时辰再回。"门"哐当"一关，暖阁里霎时静得只剩炭火"噼啪"声。
苏念捻着栗子壳冷笑："周将军好阔气，二十两银子就为支开个泼皮？"
"泼皮事小，"周望忽然俯身，指尖抹过他唇角沾的栗子屑，"王爷偷吃留罪证的事大。"苏念耳尖一烫，挥袖要打，反被攥住手腕。那人掌心滚热，声音却带着笑："兵部送来急报，说城东粮仓闹耗子，偷了半仓黍米——"他忽然凑到苏念耳边，"可臣瞧着，耗子精分明躲在暖阁偷栗子呢。"
苏念挣不开手，抬脚便踹。周望顺势揽住他腰往罗汉床一带，两人齐齐跌进锦褥堆里。"放肆！"苏念涨红脸去推他胸膛，"粮仓闹鼠与本王何干！"
"自然相干。"周望变戏法似的从食盒端出青瓷盅，"耗子专偷金贵物，比如这盅冰糖炖雪蛤。"掀盖一瞧，橙黄汤水里浮着胖嘟嘟的雪蛤肉，甜香直往人鼻尖钻。苏念喉结微动，偏过头哼道："甜腻腻的，谁要喝。"
"臣试过毒了。"周望舀起一勺递过去，见他不接，忽然自己含住半勺。苏念正愣怔，却见那张俊脸陡然逼近——温软的唇贴上来，甜汤渡进他齿间。"唔！"苏念瞪圆了眼，甜味混着周望身上松雪气息炸开，烫得他脚趾都蜷起来。
暖阁门"吱呀"裂开条缝，沈砚的脑袋探进来："王爷！羊肉锅子卖完了我——嗷！"周望抓起手边玉枕砸过去，门外顿时响起鬼哭狼嚎："青天白日的！你们竟用冰糖雪蛤行不轨之事！"
苏念趁机滚下罗汉床，捂着嘴又羞又恼："沈砚！去把《孙子兵法》抄十遍！"
"他倒提醒臣了。"周望慢条斯理擦着唇角，从袖中抖出卷宗，"粮仓管事赵禄招供，说偷粮的是户部侍郎养的细犬——"他忽然扣住苏念手腕将人拽回怀里，"可臣查了，那细犬前日就被周怀仁送去讨贵妃欢心了。"苏念挣了两下没挣脱，索性咬他肩膀："说人话！"
"有人仿造苍鹰营令牌运粮。"周望吃痛闷笑，下巴蹭着他发顶，"王爷猜，令牌模子是谁给的？"怀里人突然僵住。周望抚着他后颈低语："您上月醉酒，非说令牌花纹像糖炒栗子，抓着模子要往栗子堆里按..."
三更梆子响时，苍鹰营精锐蹲在粮仓屋顶啃栗子。沈砚冻得哆嗦："将军，偷粮贼真会来？"
"会来。"周望把暖手炉塞给身侧的苏念，"有人故意放风声，说今夜粮仓运进江南新栗。"
话音未落，库门"嘎吱"洞开。黑影们扛着麻袋鱼贯而入，为首的解下面罩——竟是户部侍郎家的胖管家！沈砚激动得要跳，被周望按着头压回瓦片："急什么？等他们装车。"
粮车将将驶出巷口，忽见周望横刀立在路中。管家叉腰嗤笑："周将军，咱们有刑部批文！"
"巧了。"苏念从暗处踱出，月光照着手中令牌，"刑部尚书刚跟本王下棋，说批文早被偷了。"管家霎时面如死灰，突然指着粮车喊："栗子！糖炒栗子炸了！"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沈砚蹲在车顶，捧着油纸包咧嘴笑："对不住啊，将军让我扔颗炮仗当信号——"他抛起栗子"啊呜"一口，"谁知扔错成晚饭了！"
回府路上，苏念盯着周望衣襟的糖渍："令牌模子的事...不许外传。"
"臣倒想传。"周望忽然解了大氅裹住他，"就说王爷醉酒可爱，偷模子是为给臣炒栗子..."
"周望！"苏念踹他小腿，却被拦腰扛上肩头。将军拍着他后腰笑："王爷再闹，臣只好学粮仓锁耗子——把您锁暖阁里日日喂甜汤！"
檐下灯笼晃着暖光，雪地里留下一串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沈砚缩在门房啃栗子，摇头晃脑地哼："醋海滔天浪打浪，暖阁藏娇甜掉牙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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