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老鼠,一只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
我没有哥哥,但我有一个弟弟,我不喜欢他,甚至想过不要他,可我没得选——我们是双生鼠,双尾相连,注定此生形影不离。
“哥,你慢点,我跟不上你。”他在身后喊着,快步往前赶。
“唉哟,”他揉着额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哼,”我转过身对他冷笑一声,“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动作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哪怕是那么一丁点儿。”我比划着手势对他道,“而你呢?我明明都拿到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朝不保夕,更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和他一起被赶出族群后,我被迫带着他离开自幼长大的小镇,来到如今所在的村落。乡村不比城镇,这儿没有我们的“专属道”,没有“地下城”,也没有“食物箱”,只寻着一个隐蔽些的地洞尚可安身。
新环境下的窘困,平静之中的危机,我处处小心谨慎,生怕置身险境。好不容易寻着机会找到粮仓趁此获取食物,明明就差那么一点……这几天压下的情绪全都翻涌上来,化作言语惊涛骇浪般朝他袭去。
他只是低头不语,静静的。
面前的他显得是如此的弱小,连哭泣都不敢放出声来。
握紧的拳头无奈地松开,也许我们都不想这样,只是上天偏把我们绑在一起,而面对命运我们都无可奈何。
想到这儿,我不甘却无奈地短叹一声,欲转身离开之际,我似想起了什么,拿出一颗未去壳的谷子扔进他怀里,“要哭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哭。”
“呜……哥——”
“松手,”我往后推上推从身后抱住我的他,“别把你的眼泪鼻涕抹我身上了!”
“不要,”他用脸蹭了蹭我的脊背,“哥哥不嫌弃我的,对不对?”
我的心颤了颤,没有作声回答。
“上来,”我蹲下身来,“哥背你回家。”
“哥最好了!”
“别勒我脖子,要死了。”
“才不会呢,哥哥一定会活得很久很久,要比那些鼠活的都要久!”
夜间山风过穴极为寒冷,石落深谷的“咚咚”声将我吵醒。我迷迷糊糊睁眼只见一大团黑影一动不动在身旁,是弟弟。
他一个人在想些什么呢?我不确定。也许……我该和他道声歉。
“弟弟……”
听到动静他有些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了哥哥?”
他的声音就像山风吹过破旧的窗棂,颤抖的尾音盘旋洞穴之中,发出细小的呜咽。
他哭过。
“我……”话到了嘴边我却难以启齿,沉默了半天只是问句,“你在做什么呢?”
好像不该这么问。
我分明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却要明知故问,像在逼他亲自对我剖白说出我心里的答案,这是一种掌控,这是不应该的。
正当我将转移话题之际,他作出了另一个答案。
“我在看月亮。可惜它一晃儿就过了,哥哥见不着。”
“月亮?在这房子的犄角旮旯儿洞里哪能看见月亮?”我想他必是看错了,将那一闪而过的物错当成月亮。又猛然想到也许这是一个借口,一个掩盖我所猜忌的借口,便又沉默了。
可我仍是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说:“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