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FBI分局地下三层，“牧羊人行动”指挥中心的空气，在霍姆森那条残缺讯息抵达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
“克利夫兰有假羊的痕迹”……
几个冰冷的单词，如同垂死者最后的血指印，刺眼地悬挂在通讯日志的顶端。
科尔曼探员站在屏幕前，背对着众人。
宽厚的肩膀绷得像一块花岗岩，只有握着战术平板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被通讯频道里突然爆发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呼叫声撕破：
“克利夫兰！这里是支援二组！霍姆森探员的紧急信号源最后消失在橡树岭研究中心地下车库B区！”
“重复，B区！请求立即增援！完毕！”
科尔曼猛地转过身。
那张总是刻板紧绷的脸上，此刻肌肉线条如同被冻土下的冰棱切割过，每一道都透着森冷的寒意。
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阴沉，如淬过火的钢铁砸进通讯器。
“所有待命小队，立刻封锁橡树岭研究中心！空中支援升空，覆盖周边三公里！”
“技术组，给我挖地三尺！我要知道霍姆森看到了什么！”
“行动！现在！”
……——————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整个指挥中心瞬间被激活。
键盘敲击声、通讯呼叫声、快速跑动的脚步声混杂成一片紧张的轰鸣……地图上，代表克利夫兰橡树岭的区域被刺目的红色光圈层层套住，如同一个流血的靶心。
霍姆森……那个冒进、却有着敏锐嗅觉的年轻人，他发现了“痕迹”，假羊的痕迹！
科尔曼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三天撒网，一无所获的焦躁，此刻被一种混合着巨大希望和更巨大不安的洪流取代。
霍姆森用生命换来的线索，绝不能断！
增援的探员如同黑色的潮水，在最短时间内涌向橡树岭。
警笛的呼啸撕裂了克利夫兰冬日的黄昏，直升机旋翼搅动的气流卷起地面的枯叶和尘埃。
——研究中心被彻底包围，探员们穿着防弹衣，持枪突入，控制每一个出入口，疏散无关人员，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引爆的炸药桶。
地下车库B区，被无数道强光手电柱照得亮如白昼。
霍姆森倒下的地方，被黄色的警戒线圈出，法医正在进行初步检查。科尔曼亲自赶到，蹲在霍姆森冰冷的尸体旁。
年轻人的眼睛还圆睁着，瞳孔涣散，凝固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惊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颈侧，一个微小的针孔清晰可见。
“没有明显外伤…除了撞击淤青，初步判断是神经类毒素，快速致命。”法医低声汇报。
科尔曼的目光掠过霍姆森苍白的脸，落在不远处他掉落的配枪上，最后，停留在空空如也的地面。
痕迹？
霍姆森用命换来的“假羊的痕迹”在哪里？
“报告！报告！B区深处发现异常！”
一个探员的声音传来。
科尔曼猛地起身，快步走过去。在霍姆森分析仪指向的角落，那堆杂物后面，探员们小心翼翼地移开了纸箱和防尘布。
地面上，只有一小块被清理过的、略显干净的方形区域，旁边的配电箱上，残留着一圈细微的、被强力胶带撕扯过的痕迹，以及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塑料碎屑。
技术组的探员迅速上前，用镊子夹起碎屑，放入证物袋，又在残留的胶痕上提取样本。
“是某种小型电子设备被强行移除的痕迹……残留物像是廉价的塑料外壳碎片……像是…”
“…信号干扰器？”
——…………？？？
……干扰器？
科尔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霍姆森追踪的异常信号，源头只是一个廉价的干扰器？这就是他发现的“痕迹”？
一股冰冷的、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科尔曼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公共频道，
而是，
霍姆森的专属通讯线路……
科尔曼的心猛地一沉，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新信息，发送者——霍姆森·本·斯基夫。
信息内容只有一行：
「我会为你们准备惊喜的。」
……………………
科尔曼盯着那条信息，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霍姆森已经死了，
死在他面前。
这条信息……是谁发的？
是那个“假羊”？
是那个杀害霍姆森的幽灵？！
“技术组！立刻追踪这条信息的源头！”科尔曼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
技术探员扑到设备前，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脸色难看：
“信号源……就在克利夫兰市内！但位置是跳转的……通过多个被劫持的民用网络节点……无法精确定位！就像……就像一团鬼火！”
科尔曼感到一阵眩晕。
挑衅……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挑衅！霍姆森死了，凶手不仅没有逃离，反而用死者的通讯线路，向他们发出嘲弄的预告！
“搜！继续搜！把整个研究中心给我翻过来！所有监控！所有人员档案！所有出入记录！给我查！”
怒吼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愤怒。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明知道猎物就在附近嘲弄地盯着他，却只能对着空气挥舞利爪。
探员们像梳子一样梳理着研究中心的每一个角落。监控录像被反复回放，霍姆森进入地下车库后的画面却诡异地缺失了几分钟，系统日志显示是“临时电源波动”导致。
人员出入记录繁杂，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金发身影在混乱的疏散中消失在人流里，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再也无法追踪。
那点干扰器的残骸，成了唯一的、毫无价值的“物证”。
就在克利夫兰的行动陷入泥潭，焦灼和挫败感像浓雾般笼罩着每一个探员时，新的风暴毫无预兆地从另外两个方向同时炸开！
“报告！芝加哥紧急报告！南区三号货运仓库发生剧烈爆炸！火势蔓延，波及周边民用建筑！消防已介入，现场发现疑似军用炸药残留！”
“报告！底特律！河岸区废弃工厂起火！火势异常猛烈，有目击者称看到有部分可疑人员逃离！现场发现……发现类似克利夫兰干扰器的碎片！”
通讯频道里，两个不同城市传来的紧急报告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科尔曼和整个指挥中心所有人的心上。
……
爆炸？大火？又是干扰器碎片？？
不……这绝不是巧合！
“噢该死！这是调虎离山！”
一个资深探员忍不住喊道：
“她想在把我们的人调开！方便自己逃跑！”
………………
此刻男人的脸色铁青，
他看着地图上代表芝加哥和底特律的警报光点疯狂闪烁，又看着克利夫兰橡树岭周围那依旧刺目却空洞无物的红色封锁圈。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具体的敌人，而是一团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浓雾。
你刚捕捉到一丝轮廓，它就在你眼前散开，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凝聚成形，狠狠给你一击。
克利夫兰的包围圈不得不松动。
芝加哥和底特律的爆炸火情严重，牵涉到公共安全，FBI必须分派人手配合当地警方和消防进行现场勘查、人员疏散和证据搜集。
原本集中在橡树岭的精锐力量，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着，不得不分散开来。
“她还在克利夫兰！一定还在！”
他试图稳住军心，声音却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动摇。
他加大了对克利夫兰的空中监控密度，红外扫描、通讯监听覆盖了以研究中心为中心的更大范围。
地面探员扩大了搜索圈，盘查每一个路口，每一辆可疑车辆。然而，整整一天一夜过去，除了耗尽人力的疲惫和不断积累的挫败感，一无所获……那个发出“惊喜”预告的幽灵，仿佛真的融入了克利夫兰的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整个气氛几乎要被绝望吞噬，考虑是否扩大搜查至整个克利夫兰市时，一份来自技术监控部门的报告，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弱闪电，劈开了迷雾——虽然很微弱。
“长官！我们筛查了橡树岭事件前后克利夫兰霍普金斯国际机场的所有私人飞机起降记录和乘客舱单。”
技术主管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发现一架注册在开曼群岛空壳公司名下的湾流G550，在霍姆森探员遇害后约两小时，从橡树岭研究中心附近的一个小型私人停机坪起飞。目的地申报是……”
“……加拿大多伦多。”
听后科尔曼精神一振，
“乘客名单？”
“名单上只有两人：一名叫埃莉诺·温斯顿的老年女性，以及她的私人护理陪同，登记名为……米拉·米勒。”
技术主管顿了顿，
“我们调取了机场快速通道的监控，画面很模糊。那个叫米拉·米勒的护理，戴着大墨镜和围巾，推着轮椅上的温斯顿夫人。体态……”
“…从步态和身形轮廓初步分析，与研究中心监控里消失的那个‘护士’有相似之处，但无法确认。”
米拉·米勒……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能确认飞机最终降落在多伦多吗？”科尔曼追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确认了。飞机在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按时降落。加拿大边境管理局的记录显示，埃莉诺·温斯顿和莎拉·米勒顺利入境。”
技术主管回答，但随即补充道。
“不过……我们尝试联系温斯顿夫人在加拿大的亲属，电话无人接听。加拿大那边的同事正在去登记的住址核查，但需要时间。”
这已经足够了！
科尔曼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时间点吻合，体态相似，
目的地是加拿大！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清晰的方向——那个幽灵般的假羊，在克利夫兰制造混乱、杀害霍姆森后，利用伪造的身份和私人飞机，逃往了加拿大。
“是她！一定是她！”
科尔曼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巨大的声响让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连日来的疲惫、焦灼、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通知加拿大，启动联合协查！”
“锁定那个‘米拉·米勒’！通知所有外围小队，放弃当前区域搜索！重点转向美加边境！核查所有通往加拿大的陆路、水路、航空通道！尤其是私人飞机和偷渡路线！绝不能让她彻底消失！”
命令迅速下达——
地图上，代表着FBI力量的蓝色光点如同退潮般，从克利夫兰、芝加哥、底特律等区域迅速撤离、消散……
新的指令线如同箭矢，密集地射向北方漫长的美加边境线。
巨大的资源被调动起来，边境检查站严阵以待，监控设备全功率运转，情报网络在加拿大境内铺开，目标只有一个——抓住那个化名“米拉·米勒”，可能已经潜入加拿大的幽灵。
“牧羊人行动”的中心，似乎瞬间从美国的腹地，转移到了寒冷的北方边境。
科尔曼站在重新变得空旷许多的指挥中心，望着屏幕上聚焦于边境线的动态图，长长地、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虽然代价是霍姆森的生命和行动前期的彻底失败。
但至少，他们锁定了方向！那个狡猾的家伙，终于被他们逼出了藏身地，露出了逃窜的尾巴！
……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重新燃起的斗志：
“这里是‘牧羊人’。目标已确认向加拿大方向逃窜，行动进入第二阶段。”
“重复，目标代号‘VERMOUTH’，化名可能为米拉·米勒，务必将其拦截在国境线内！”
“要不惜一切代价！”
………………
同一时间，一架平稳飞行在平流层的湾流G550私人飞机机舱内。
舷窗外是深邃的夜空和下方翻涌的云海。
机舱内灯光调得很暗，
营造出静谧的氛围。
贝尔摩德换下了那身护士制服，穿着一套剪裁精良、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休闲装。
她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手里端着一杯剔透的水晶杯，里面盛着少量浅金色的酒液。
冰块轻轻碰撞杯壁，
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她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FBI内部通讯频道被破译后的加密信息流。
一条条指令如同瀑布般刷过：
「…放弃原搜索区域…」
「…重点转向美加边境核查…」
「…目标化名米拉·米勒，确认向加拿大逃窜…」
「…启动边境最高级别协查…」
随意扫过这些信息，如同欣赏一出编排精妙的戏剧。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调出了另一份文件——一份完美无瑕的、显示埃莉诺·温斯顿和米拉·米勒已在多伦多入境的加拿大边境记录副本。
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在她完美的唇角漾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的微小涟漪。
计划正如同精密的齿轮，
严丝合缝地运转着。
霍姆森的死亡和那条挑衅信息，是点燃FBI孤注一掷的引信。
克利夫兰的“痕迹”和紧随其后的芝加哥、底特律“惊喜”，是撕裂他们包围网的利爪。
而最后这架飞往加拿大的私人飞机和“莎拉·米勒”这个身份，则是她早已备好的、完美无瑕的脱身之门。
她甚至能想象出科尔曼探员在指挥中心里，如释重负又咬牙切齿地发布命令的样子。
他们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北方那条虚假的逃亡之路。
而在那片喧嚣和紧追不舍的虚影背后，真正的核心——波士顿，那个被严密监护着的珍贵“进程”，此刻正笼罩在最安全的阴影之下。
飞机轻盈地穿过云层，下方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航向，并非北方的多伦多，而是悄然调整，指向了东海岸——波士顿。她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辛辣的回甘。
在这盘整个的追猎游戏中，猎人与猎物的界限，从来都模糊不清。
FBI试图用驱赶羊群的办法，
来逼迫那只伪装的羊，
但，殊不知那狡猾的假羊，
是头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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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这样，我得想想再更新几章再搞点肉吃，（其实是我们一起吃🥺🥺🥺）
搞什么肉吃呢🤔孜然？烧烤？水煮？
NoNoNo，当然是新鲜捆绑好的更好吃啦🤓👆👆
我得赶紧想一想我那个番外篇了，我好想让她们几个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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