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志保没有再试图将她送走,一方面是无法确定她的来历和目的,另一方面,女孩表现出的那种非人的无害和彻底的依赖。
让她潜意识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责任感,或者说是…同类的共鸣。
在组织的牢笼里,她何尝不是一个被禁锢的、沉默的异类……
宫野志保给她买了简单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女孩对物质的需求低得惊人。
给她食物,她会吃,但只吃简单的食物,对复杂的味道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和困惑,包括小孩子常爱吃的零食。
给她水,她会喝。
大部分时间,她就安静地待在公寓里,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
她的话极少。
宫野志保尝试过多次沟通,询问她的名字、来自哪里、如何出现在公寓,得到的回应永远是沉默,或者茫然空洞的注视,偶尔会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无法拼凑出任何意义。
她似乎无法理解过于复杂的问题,也无法组织语言表达自己。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最诡异的是她与他人互动的状态。
有一次,宫野志保带她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些必需品——店员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
宫野志保挑选东西时,女孩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结账时,店员熟练地扫描着宫野志保放在柜台上的物品,目光扫过宫野志保,又扫过她身后空无一人的位置,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一共是两千三百五十円。”
店员将商品装袋。
宫野志保付钱时,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身旁的女孩,对店员说:
“还有她手里那瓶水。”
店员明显愣了一下,顺着宫野志保的目光看去,视线聚焦在女孩身上时,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茫然,仿佛刚刚才发现那里站了个人。
她的目光在女孩脸上停留了大概一秒,又迅速移开,看向宫野志保,表情有些尴尬:
“啊……非常抱歉,没注意到这位可爱的小孩也拿了东西。”
她飞快地拿起女孩手中那瓶未开封的水,扫描,动作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匆忙。
“加上水,是两千四百円。”
走出便利店,宫野志保回头看了一眼。
店员已经恢复了常态,正在招呼下一位顾客,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困惑从未发生过。
这种情形并非个例。
只有当宫野志保主动提及,或者将女孩推到对方视线焦点时,对方才会像从梦中惊醒一般,“发现”女孩的存在,脸上露出短暂的错愕,随即又很快恢复平常,仿佛女孩的出现和消失都是理所当然、不值得记忆的事情。
更诡异的是,当他们移开视线或结束对话后,关于女孩的记忆似乎也迅速模糊、淡化,如同沙滩上的字迹被潮水抹平。
宫野志保曾安排女孩与姐姐宫野明美见了一面——她需要一个亲近且敏锐的旁观者来验证自己的观察。
那天下午,明美带着温暖的便当来到公寓。她像往常一样拥抱了志保,语气轻快。
“志保,最近脸色不太好,工作太累了吗?姐姐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她的声音在看到从志保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的女孩时戛然而止。
明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惊愕和困惑,仿佛看到了一件完全超出认知范围的物品凭空出现。
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姐姐,这是……”
就在宫野志保出声的瞬间,明美眼中的惊愕迅速褪去,被一种恍然大悟和略带歉意的神情取代。
“啊!”她轻呼一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快步走上前,脸上重新挂起温柔的笑意,目光自然地落在女孩脸上。
“看我,真是的,进来都没注意到还有位小客人。你好呀,我是明美,志保的姐姐。你是志保的朋友吗?长得真可爱呢。”
她热情地将带来的点心分给女孩一份。
整个会面过程中,明美表现得亲切而正常,询问女孩的名字、年龄,女孩依旧沉默,明美也只当她是害羞内向。
然而,当明美离开公寓不到十分钟,宫野志保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志保?”
明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刚才……家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了……我是不是带了点心给谁?还是我记错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自我怀疑,仿佛刚才那段关于女孩的记忆正在飞速蒸发。
“只有我们两个,姐姐。”
宫野志保握着手机,目光落在安静坐在窗边的女孩身上,声音平静无波。
“点心我们吃了,很好吃。可能是姐姐你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哦……这样啊,那就好。”
明美的声音明显放松下来,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便挂了电话。
宫野志保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女孩感受到她的靠近,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睛映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清澈得近乎透明,却又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无机的倒映。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女孩额前柔软的茶色发丝。
触感是真实的,带着微凉的体温。
她凝视着这张与自己有着微妙相似度的脸,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无数细节中被反复验证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水蛭,悄然吸附上她的心脏——
这个女孩,似乎只存在于她的“认知”里。她是她感知的延伸,是她意识投射出的一个……幽灵?
还是说,她才是那个被困在别人意识里的幻影?
女孩安静地任由她的触碰,像一尊精致的、没有灵魂的人偶。
只有在宫野志保身边,
她才显得有那么一丝“活”的气息。
她会模仿宫野志保的动作——宫野志保看书,她就找一本杂志安静地翻。
宫野志保在厨房准备简单的食物,她就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地看着。夜晚宫野志保在书房工作到很晚,她就蜷缩在书房角落的地毯上,无声地陪伴,直到宫野志保起身回卧室,她才默默地跟进去,在客卧的门关上后,留下一个寂静的空间。
这种无声的、如影随形的存在,起初让宫野志保感到一丝不适和警惕,但渐渐地,竟也习惯了。
在组织冰冷的监视和姐姐无法时刻陪伴的孤寂中,这个沉默的女孩,意外地成为了一种背景。
是一种不会带来额外压力的存在。
她不会打扰,不会提问,不会带来麻烦,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像一个专属于宫野志保的、他人无法察觉的秘密。
但她粘着宫野志保的时间变得更长,有时甚至会无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拽住宫野志保的衣角,像一个害怕被遗弃的孩子。
宫野志保没有推开她。
在这个充斥着谎言、监视和冰冷计算的漩涡里,女孩那点笨拙的、非人的依赖,竟成了唯一一点不带任何杂质的温度,尽管这温度本身也透着诡异的冰凉。
一个寻常的夜晚,没有月光,只有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公寓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下意识抬头看向角落。
那里空空如也。
……
平时这个时间,女孩总会蜷在那里,像一只守着主人的猫。
宫野志保的心头掠过一丝微小的诧异。
她起身,走到客卧门口,门虚掩着。
她推开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紧闭,只有门缝透进的一点客厅光线。那张小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上没有任何睡过的痕迹,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空置许久的、微尘的气息。
不见了。
宫野志保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
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公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冰箱压缩机启动时发出的低微嗡鸣。
她打开客卧的灯。灯光瞬间充满房间,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衣柜门关着,床下空荡,窗锁完好。没有任何挣扎或离开的痕迹,仿佛那个女孩从未在这里存在过,连同她带来的那点微弱的的存在感,也一同被彻底抹去。
一种冰冷的、巨大的空洞感攫住了宫野志保。
那是一种更深邃的茫然。就像一幅精密描绘的拼图,在即将完成的最后一刻,发现中央最重要的一块不翼而飞,留下一个形状怪异、无法填补的缺口。
那个谜一样的女孩,那个只存在于她感知中的“幽灵”,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如同她出现时一样突兀。
她沉默地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目光扫过书桌时,停住了。
书桌光洁的桌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白色便签纸。在空旷的桌面中央,显得格外刺眼。
走过去,脚步很轻。她拿起那张便签纸。纸张是最普通的那种,带着轻微的纹理感。
她缓缓展开。
不是打印体,是手写的,字迹纤细、工整,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笔锋。
那字迹……
宫野志保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指尖捏着纸片的边缘微微颤抖起来。
冰冷的感觉从脊椎一路窜上头皮,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同时刺入——那是种恐怖的,毛骨悚然感觉。
那字迹,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自己的字迹。
可她也很清楚,这不是她宫野志保写的。
这是那个小女孩写的……
那纸片上写着:
——我叫宫野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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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了我的oc还没出场(7千多字啊我写个啥😭),为了她出场我还得要铺垫铺垫,吓志保几章🤡。伦伦你个大飞舞,你就是个出生💩🤡🤡,写文写的我累死了,给你老婆当0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