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唐锦就被负责的系统叫醒,顶着只能睁开一条缝的双眼坚持洗漱完,穿上朝服,带着程桉赶在五更天到达了太和殿前。
唐锦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一点泪光,不经意间与在一堆中老年人里显得十分突出的年轻人对视,他盯着唐锦,没有说话,也不打招呼。
真没趣,唐锦移开目光,在原身记忆中也找不到这人的消息,只得问八三三:“那小子是谁啊?真没礼貌。”
“宿主,他名为白亦寒,四年前高中状元,被皇帝钦点为丞相,是有名的‘少年丞相’。”
丞相?如此年轻,不可能是通胡的那人。不过对自己如此关注,也不知是否是那人的走狗。且如果连丞相都变成了其中一环,那这个国家已经危在旦夕了。
“唐小将军,久仰久仰。”
一人身着绯服,上织无枝叶、径二寸的散答花,戴镂花金腰带,分开人群,走到唐锦面前同她打招呼。
原身少至京城,更从未与京官打过交道,对这太和殿前的百官是一个都不认知,八三三只好提醒她:“这是兵部尚书,孟际中。”
好在孟际中也知道唐锦大抵是不认识他的,微微一笑,递了台阶过来:“在下兵部尚书,孟际中。”
唐锦顺着杆子往上爬:“原来是孟尚书,家父多年来都承您关照。也常常向我提起。”
听孟际中说面前这人就是唐锦,附近的官员也都围了过来。
“唐小将军真是俊俏呀!”
“这就是唐小将军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唐小将军!你周岁宴时我还抱过你的。”——这就是纯纯蒙骗人了,原身这特殊状况,唐母怎么可能放心把原身给官场上的人抱。
唐锦忙着迎合这些官员的吹捧,嘴巴都快说干了,殿门口的太监无意中解了她的围:“上朝——”
此时众人也顾不上同唐锦交好了,安静有序地走进太和殿。
唐锦却有些着急:“八三三八三三,原身上朝站哪啊!我不知道啊!”
八三三也不知道,唐锦和唐父都属于地方上的官职,在朝中没有自己的站位。
就在唐锦迈步准备跟在百官最后面进殿时,一个小太监过来拦住她。
“唐将军,还麻烦您站在殿外听宣。”
唐锦愣愣点头:“哦哦,好。”
太监两次解她燃眉之急,虽不是什么大事,唐锦还是心怀感激地看着小太监,小太监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匆匆告退。
唐锦在殿外等到快站着睡着了,才听殿门口的太监又喊:“宣,唐锦、程桉觐见——”
唐锦瞌睡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之外,也不管衣服有没有起皱,装模作样地伸手抚几下,才带着程桉快步走进太和殿,行礼道:“臣唐锦/程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处龙椅上的天子被冠冕遮住,看不清面容,“起。此次唐卿程卿平胡有功,赏。”
唐锦二人起身,听皇帝身旁的太监念道:“唐锦,升卫将军,赏白银千两,东珠十颗,绸缎百匹,岁禄千石。程桉,升万户,赏白银五百两,东珠一颗,岁禄三百石。”
唐锦二人复又行礼谢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唐锦的赏赐明显太丰厚了些。想了想,又能明白,皇帝这是在安抚唐锦。唐父战死,唐家年轻一代只剩唐锦这个独苗苗,唐家驻守边境多年,边境军队和百姓都十分爱戴唐家人。眼见唐家又失了掌舵人,对小有威名的唐小将军爱戴之余,也多了几分怜爱,唐锦若是没处理好,边境指不得要掀起一阵波澜。
唐锦和程桉谢完恩,走到百官队伍末尾,见有鱼可摸,唐锦忍不住小声交代程桉:“我要小憩一下,你帮我盯着,如果陛下唤我,你就轻轻地叫醒我。”
程桉大惊失色,这里是太和殿,是天子眼皮子底下!唐锦都敢睡觉?但又不敢不听自家将军的话,只能应下,胆战心惊地观察周围。这一看,更不得了,越靠近殿门,越多官员闭着眼睛小憩。受到惊吓更多之余,也放下心来,这么多官员都在小憩,自家将军也不是独一份了。
唐锦迷迷糊糊之际,听得一众争论声里一道悦耳的清越男声,只觉更加好睡了。正梦到在现代快乐地摸鱼,被程桉推了几下,“将军!陛下问您,怎么看待胡人近日频频骚扰一事。”
唐锦手握笏板,走到殿中:“禀陛下,臣以为,当主动出击,教胡人见识我华国将士神威,不敢来犯。”
皇帝不置可否,转而问左侧还未退回队列中的白亦寒:“白相呢?听了唐将军的意见,你有什么想法。”
白亦寒道:“臣以为不可。今年各地灾害频发,四处需要人手及款项赈灾,一旦开战,短时间内无法结束,臣认为实在无法承受与胡人正式宣战的开支。”
文臣队伍纷纷迎合。
“臣赞同白相之见,我朝建国以来,与胡人有摩擦是时有的事,唐小将军切勿逞一时之勇,破坏长久的和平。”
“臣也赞同白相之见,唐小将军莫要意气用事,为了复仇不顾···”还未说完,唐锦充满怒气地在百官中找到说话这人,眼中杀气腾腾,他被震住,不敢再说。
“臣倒觉得,诸位大人在京中安逸许久,已失了男子血性。”唐锦哼道。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他们可是朝廷重臣,唐锦不过只是一个边境将军,年纪轻轻,不过投了个好胎,姓了唐,得当这少将军。军中多少将士尚未出头便战死沙场,终生籍籍无名。
“竖子安敢无礼?!”
皇帝不发一言,身旁太监急斥:“肃静!”
百官瞬间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怕惹怒皇帝。
孟际中持笏板走出,道:“唐小将军失言,臣作为兵部尚书,也不赞成出兵讨胡。一是调兵动静太大,怕胡人已有防备。二是开战实在耗费钱财,劳民伤财之事,不利于国。”
唐锦笑了,问:“哦?依孟大人之言,我朝现在是无人无财咯?”
孟际中哽住,皱眉,此子怎敢这般歪曲他的话!他强忍怒气:“陛下,臣并无此意。唐小将军可不要胡言乱语。”
唐锦正要乘胜追击,白亦寒却道:“唐将军,孟大人所言正是。莫要劳民伤财,此实在不是开战之际,须得隐忍。望你知昔年勾践卧薪尝胆之理。我朝虽地大物博,却也不可以随便挥霍。你所带领边境军日日抗击胡人,正是训练有素。但各地驻军虽也时时训练,毕竟没有亲上战场抗胡,战斗力自是比不得。若要征讨胡人,必先早做打算,而不是像你这般,说打,就打。”
“白相说得有理,此事再议。诸卿,有奏启奏。”
唐锦还想说什么,顿觉索然无味,回到程桉身边。她知道打仗不是一夕之事,但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并未有多少归属感,只要完成任务,她就可以走人。没有想她要做的事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她想,该改变观念,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好好地做“唐锦”。
但是,白亦寒,这个仇,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