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清晨的阳光早就照进了屋内,昨晚忘记拉的窗帘和一阵一阵的电话铃声直逼着路垚的脑神经突突,忍无可忍的起身接起了这一通不停催促的电话。
“我跟你讲,刚刚有几个巡捕来找你了”
“巡捕?”
电话那头的男声一出来,他还未反应过来,可一听到巡捕两个字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这一天终于到了。
他开了窗,果然看见一大片身着警服的人将他公寓楼下给围了起来。他赶忙跑进了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番,再三检查了一边自己后才慢慢悠悠的转到了门边上等着人来敲门。
果然不到两分钟他家的门就被敲响了,他抓了抓自己的头饭又扯了扯领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可正等他去开门那门就被一脚踹了开了,而他则正好被门给撞倒在地。
“哎呦”
迷迷糊糊的路垚哼哼唧唧得揉着眼睛,只见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着警服蹲到了他的跟前,路垚努力地想看清楚面前的男人,只见男人生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厚薄的得当嘴唇,直挺的鼻梁,高高的眉骨,还真是英气十足路垚想。
面前的男人一副痞气的模样疑惑的看着路垚笑脸盈盈的望着他,这孩子不会是给撞傻了吧男人想。
“早啊,路先生”
“早啊,乔探长”
看着面前的男人,路垚更是将这些年的自控力给玩脱了,一脸的笑容便迎了上去,更加没想到自己说错了话。
听到路垚的话更叫乔楚生疑惑不已,他刚刚坐上了探长,这小子怎么知道他是谁,说着就指挥了两个人将这个‘傻子’给抬了回去。
审讯室内
男人手中夹着一份文件在路垚的面前坐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我问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如实回答,敢撒谎的话我就搞死你”
“嘿嘿不敢不敢”
路垚一边摆着手一边却点着头
“姓名”
“路垚”
“年龄”
“二十四”
“职业呢”
“沙逊股票经理”
“嗯……康桥大学毕业,英国美生会执事,数学、医学、法学三学位学士”
“很厉害吧”路垚对着男人俏皮的眨了眨双眼
面前的男人攥了攥手中的资料点了点头
“很厉害,所以你就是知法犯法喽?”
男人合上了文件挑着眉身体向着路垚慢慢靠近,不急不缓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路垚听到这句话便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假装不自然地扣了扣手指。
见他不说话,男人起了身子更加向前倾了过去。
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靠的那么近,路垚红着脸别过了头去,假装系起了鞋带,可当他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穿的居然是拖鞋,这下完蛋了路垚想。
果然男人见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小傻子不禁轻笑了一声,坐了回去,他其实在刚刚就已经看出来了人不是他杀的,他的眼睛很单纯,甚至有些可爱,这些问题无非就是想吓吓他。
“别系了,拖鞋没有鞋带”
听到这句话路垚才慢慢起来坐正,他尴尬的朝男人笑了笑
“说吧,昨晚九点去哪里了?”
“昨晚?昨晚我喝多了想不起来了”
“放屁,你个杀人犯,别给脸不要脸!”一旁的阿斗见着这个吊儿郎当的路垚终于忍不了
“杀人,我杀谁了,还有你干嘛那么凶啊,我可没有杀人。”路垚突然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男人
“还说没有杀人,我看你就是欠教训……”阿斗见着路垚这般更是火气冲天立马怼了回去
“阿斗!”
路垚面前的男人终于发了话眼神示意着阿斗退下,卢阿斗瞪了瞪路垚之后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好了我们继续,你有人证吗?”
路垚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刚想说话就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了,男人听到声音便走了出去,听着声音路垚就已经猜到了来人。
审讯室外走廊
一个巡捕捂着裤裆痛苦的呻吟着,另两个警员手持着警棍,脸上的抓痕清晰可见,他们的目光此时都重重凝聚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白幼宁,你来干嘛?”男人没好气的问着
“当然是来找我们的楚生哥了,可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进,还凶我,非说你在忙,还扯了我的衣服,你看看你看看!”说着白幼宁就举着手臂向着男人伸去
男人摆了摆手让人扶着地上那位离开了,端起刚刚警员给他送来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好好说话,到底什么事?”男人皱着眉望着这个另自己最头大的妹妹
“哎呦,出大事了哥!我跟爹吵架,离家出走了!”
“为啥?”
“还不是因为昨晚,他趁我不在带了个女人回家吃饭,让我给抓到了!”
“哎,要我说你娘都走了那么些年……”
“那也不可以,他外头再怎么玩我都无所谓,但严禁往家里带。况且这个女的还是个交际花,我爹也不嫌丢人……”说着还抱着手嘟起了嘴
“爹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还要你管?”
“好!我白幼宁不管了,我离家出走了,以后本小姐自己养活自己!”
“就凭你那一点稿费?”
“主编说了,只要能拿到独家就给我涨”
“所以?”
“我这不就来找哥了嘛,这不是刚刚好听说你有一个大案子来着。”
“呵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哎呦你办你的,我听我的,保证绝不打扰你。楚生哥,你就答应我嘛,你最最疼我了,对不对?对不对嘛?”白幼宁乘机抱上了男人的胳膊甩了甩
“哎,走走走”男人一把将她的手打掉,无奈的摇了摇头
“耶”
白幼宁听到这句话也顾不上手疼了,差点可以一蹦三尺高,随后就跟着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
路垚见着男人带着白幼宁进来便勾了勾唇角,男人给她指了个位置,白幼宁便抱着笔记本乖乖坐了下来。
“乔探长,审讯过程让记者参与不太合适吧?”
“哦?”男人听到这话便起了兴趣,本在踱步的脚也停了下来坐到了位置上
“舆论会干扰司法公正啊,这基本常识您不会不知道吧”说着路垚还挑了挑眉望向了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记者?”一旁的白幼宁看着两人的互动顿时便对眼前的少年起了兴趣
“姐姐,看你的模样应当比我大些,而且你的右手中指内侧有老茧,指尖有微量未洗净的墨痕,说明你是文字工作者。另外,你的表是铂金版百达翡丽,从衣裳到鞋,全身行头加起来三百往上,可你的胸针却很廉价,纹样跟街头小报新月时报十分相似哦。”
白幼宁一听这话顿时起身怒哄道:“街头小报!你知道本报的发行量有多大吗?”
路垚摆了摆手无奈的叹了口气“评价报纸的大小,标准是文章质量,和思维深度,贵报就算卖到一千万份,也是小报!”
“你你你!”白幼宁正想冲上去暴扣一顿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就被一旁的男人给按回了椅子上
“还有哦,你这种发型,烫一次就要十几大洋,可你头上却有一股小旅馆常用的那种廉价肥皂味。说明啊,昨晚不是在家睡的,而且呢,袜子换了一面继续穿,说明离家比较急,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我要是没猜错就是富家千金,跟家人吵架,离家出走啊?”
男人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这你都看得出来?”白幼宁一脸震惊
“当然,您刚当上探长吧?你带戴的可是是劳力士三问,爆贵哎!别的探长,生怕被说贪腐,可绝不敢炫富。”路垚朝着男人瞅了瞅他手中的表
男人尴尬的与白幼宁对视了一眼将表向袖子里藏了藏
“而且,由于是新手,所以你的手下对你很不认同,所以审讯之时,还会越俎代庖!”说完便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口的卢阿斗撇过了身吹起了口哨。
“没有办案经验,却能当探长,说明上头有人,从你的气质看,您是江湖人。加上,你对她即排斥、又顺从的态度,说明她家人就是你老大!这种关系呢,让你不得不违反规定,让一个小报记者旁听审讯,但是抱歉哦乔探长,作为尚未定罪的犯罪嫌疑人,本人有权拒绝一切采访!”
乔楚生看着少年,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看来,你倒是比我更适合当探长啊!”
“承让承让”路垚一边拱着手,一边笑着看他。开玩笑这些话他上一世都验证过了怎么会有错。
“那么,路探长,昨晚九点你到底在干嘛?”男人眯着眼睛看着他
路垚见状便不再隐瞒道:“昨晚,我被陈秋生的保镖轰走,后来,我到停车场,找到陈秋生的车…轻轻地划了一道,嘿嘿。”
“有人证吗?”
“有的有的,那个牵着狗的司机就是,当时他还想放狗咬我嘞,可得吓死了。”说着路垚又捂紧了自己的小心脏
“所以你为什么要隐瞒呢?”
“还不是我以为是因为我划了车才抓我!害得我都没去上班,觉也没睡好,这是我的损失你们要赔的啦!”
男人看着这个男孩不禁在心中笑道怎么会有这样胆小却又好事的孩子嘞,转眼又看了看白幼宁,叹了口气好吧这是第二个好事的。
白幼宁:“你跟死者为什么会发生争执?”
“他做股票爆仓,我是去追债的!”
“你追债不成,反被当众羞辱。于是,你心生杀机?”
“乔探长,她脑子进水了吧?让一个白痴替你审案子,传出去,您就不怕丢人啊?”
“有种你再说一遍!”无法控制脾气的白大小姐怒气冲天,想抓起这个孙子毒打一顿
“幼宁!”男人怒吼到,虽然白幼宁愤怒无比,但还是悻悻退开了
“乔探长,租界呢,跟别的地界不一样,这儿是无罪推定!”
男人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什么意思?”
“1764年7月,意大利刑法学家贝卡利亚在其名著《论犯罪与刑罚》中,抨击了残酷的刑讯逼供,并提出无罪推定的理论构想:在法官判决之前,一个人是不能被称为罪犯的!简而言之就是,在警方无法提供犯罪证据的前提之下,疑罪从无!”
说了那么多话路垚此时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口渴和累,重生回来的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这一遭还真是累。
男人皱了皱眉,似是觉得麻烦,不过想他大名鼎鼎的乔四爷以往做事确实还是探案更加麻烦“阿斗,到聂府,把司机找来,核实他的口供!”
“是”在门外的卢阿斗听到命令赶忙奔出门去
此时萨利姆也正好进来,他悄悄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便出去了,白幼宁见状便询问情况。只见男人起身两腿一迈便出了门,而身旁的白幼宁也跟了出去,只留了路垚一人坐在审讯室呆呆地望着那扇铁门。
很快就有人通知让他离开了,等他出了警局便看见了男人驱车而走,剩了个白幼宁在后头张望着,路垚摇了摇头便转身回到了公寓。
公寓内装修十分豪华,当他买下这里时他便早已按照自己的风格简单装修了一下,虽然重生了一世又经历了许多但他依旧不肯委屈自己,各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他突然想起自己上一世那没钱交房租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今日看到了记忆中的男人他的激动情绪一直没有缓和下来过,好几次都要露馅了。
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路垚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思绪,他接起了电话,可神色却渐渐冷了下去,好似又恢复成了外界熟知的路先生,很快电话被挂断了,他也起身夺门而出。
而此时正在驱车的乔探长则也是神情凝重,他明白这是他新上任的第一个案子,上海滩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只等着他出错。
这探长,当时老爷子逼他当的时候他就该拒绝的,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