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孱弱的病体就像一朵强撑在风中的烛火,仿佛稍不留神就会熄灭。
可看着这个脆弱的女人,皇帝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从心底生出几分寒意,忌惮了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是自己让端妃背了害年世兰流产的黑锅,才有了后面年世兰给端妃灌药的事。那端妃是不是也要报复自己?
皇帝的眼神越发冰冷:“年氏确实亏欠你许多,可襄嫔又和你有何恩怨?”
端妃道:“她曹琴默若不是依附了年世兰,如何能得到温献公主这么可爱的女儿?既靠着人家得了好处,也该背负相当的报应。况且,曹琴默品行低劣,奸诈狠毒,两面三刀,为了荣华富贵,不知道做下多少恶事。这样的人,如何配抚养公主?”
皇帝嗤笑一声:“襄嫔确实做过一些错事,却也都是为了公主,出于一片慈母之心,因此朕即便知道,也不忍过多苛责。而你,贱妇!”
他抓起茶盏摔在端妃手边:“竟为了一己私利,做出杀母夺子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行!倘若真叫你得逞了,你又有面目面对被你杀了生身母亲的温献?温献将来又要如何面对亲生额娘因自己而丧命的真相?”
“尔之冷血残忍,实在令人齿冷!”
“冷血?残忍?”端妃缓缓重复着,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大声,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臣妾确实冷血,确实残忍,可再冷血残忍,也做不出杀害亲生骨肉,算计日日相伴的枕边人这种事!”
她捂着胸口,再一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着,一边垂下身体,匍匐在地,仿佛一直仙鹤被打断了翅膀和脊梁,瘫在水面,马上就要溺毙了。
皇帝听了她的控诉,一瞬间杀意暴增,可看到端妃惨败垂死的模样,愧疚又翻涌上来,将恼怒和杀意压了下去。他想到年世兰失去的那个孩子,想到欢宜香,想到甄嬛的小产,当即抿紧了嘴唇,合上眼皮,掩去眼底骤然升起的痛苦和悔恨。
殿内只余端妃断断续续的喘息和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再次开口:“那碎玉轩走水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和莞嫔不是一向亲密吗?”
端妃声音低微:“年世兰与莞嫔势同水火,必不能共存,便是当下无事,将来也定会再起争执。臣妾不过是添一把火,让皇上要做抉择罢了。”
皇帝没有再说话,他颓然地瘫坐回圈椅,珠串在指间一下下地拨动着,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脆响。
“苏培盛。”
首领太监悄声进殿,跪在地上。
“传朕旨意:端妃齐氏,谋害宫嫔,纵火烧宫,行举乖张,无德心狠,此虎狼之毒,朕断不能忍!念其侍奉多年,且体弱多病,网开一面:降为答应,褫夺封号,禁足延庆殿,无诏不得外出,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端妃轻笑一声,一边流着泪一边匍匐在地:“臣妾谢皇上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