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虚拟战场与“仁王的欺诈”

第十四章：虚拟战场与“仁王的欺诈”

星野汐为手冢国光定制的康复训练方案效果显著，这消息在不大的U17训练营里并非秘密。尽管两人都对此事保持低调，但那日益改善的肩膀状态和手冢偶尔对星野汐流露出的、超越寻常的郑重态度，足以让敏锐的众人捕捉到不寻常的气息。

敬佩者有之，好奇者有之，而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则开始蠢蠢欲动。

首当其冲的，便是立海大的欺诈师——仁王雅治。

仁王对星野汐的兴趣由来已久。这个女孩就像一团迷雾，数据无法完全解析，情感难以捉摸，行为逻辑自成一派，简直是欺诈师最好的挑战对象和……模仿素材。他早就想试试，自己的幻影能否骗过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数据的琥珀色眼睛。

更重要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手冢对星野汐那种微妙的不同。这让他的欺诈师之魂更加燃烧——如果能用“手冢国光”的幻影从星野汐那里套出些有趣的信息，或者仅仅是看到她冷静面具破裂的一瞬间，那将是何等令人愉悦的成就！

机会很快到来。一个休息日的午后，星野汐独自一人坐在基地边缘一棵大树下，膝盖上放着轻便的平板电脑，似乎在处理数据，又像是在休息放空。

仁王悄无声息地靠近，精神力微微波动，幻影发动！

下一刻，“手冢国光”从树后走出，神情是一贯的清冷严肃，步伐沉稳，甚至推了推金丝眼镜的动作都惟妙惟肖。他走到星野汐面前，停下。

“星野桑。”幻影开口，声音低沉，语气模仿得几乎天衣无缝，带着手冢特有的那种冷静和认真，“关于康复训练的方案，有几个细节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另外……”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眼神略显复杂（这是仁王自行添加的戏剧性发挥），“……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这份心意，我不知该如何回报。”

如果是普通人，面对突然如此“坦诚”甚至带有一丝微妙情绪的手冢国光，恐怕早已惊慌失措或心跳加速。

然而，星野汐只是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平静地扫描着眼前的“手冢”。

0.5秒后。

“识别错误。”她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如同AI报错，“面部微表情肌肉运动频率与手冢国光基准数据存在0.3秒延迟偏差。声纹波纹匹配度97.8%，低于阈值99.5%。肩部倾斜角度较本人日常习惯性姿势偏离2.1度。精神力波动特征与手冢国光冷静凝练特质不符，存在明显伪装波纹。”

她甚至歪了歪头，带着一丝纯粹的学术探究口吻：“很出色的模仿，仁王君。尤其在神态抓取上。但在细节数据层面还存在317处可优化点。需要我列出清单吗？”

“手冢”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那副冷峻的面具如同冰雪般消融，变回了仁王雅治那带着狡黠和挫败感的本来面目。他夸张地垮下肩膀，吐了吐舌头：“噗哩~完全失败了啊。真是的，星野桑你就不能配合地惊讶一下吗？哪怕0.1秒也好啊。”

星野汐合上平板：“无意义的情绪消耗不符合效率原则。而且，你的幻影干扰了我正在进行的空气动力学模拟计算。”

仁王：“……”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欺诈艺术被人用“干扰计算”这种理由鄙视了。

但欺诈师岂会轻易认输？仁王眼珠一转，立刻又有了新主意。既然精密的数据模仿会被看穿，那就用更抽象、更无法数据化的方式来挑战！

接下来的几天，仁王开始了他对星野汐的“连环欺诈试探”。

· 试探一：环境误导。 他故意在星野汐常走的路径上制造一些虚假的指示牌或痕迹，试图引导她走向错误的方向。结果：星野汐通过太阳角度、地表植被生长状态和远处建筑物的相对位置坐标，在3秒内计算出正确路径，无视所有误导。

· 试探二：信息污染。 他在食堂“无意”中向旁人散布一些关于训练计划变更或对手情报的虚假消息，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的星野汐听到。结果：星野汐甚至没有抬头，直接低声自语：“信息源可靠性低于10%，与已确认日程表及逻辑链冲突，判定为噪音信息，已过滤。”

· 试探三：情感绑架。 他伪装成一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新入营队员（虽然U17并没有这么小的），哭诉自己被欺负，请求“善良的星野学姐”帮忙。结果：星野汐冷静地指出他表演中的数个生理学破绽（如眼泪的pH值推测、悲伤时应有的心率呼吸变化缺失等），并建议他“如果想精进演技，可以先去学习基础生理学和心理学”。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仁王几乎用尽浑身解数，却无法在星野汐那铜墙铁壁般的理性面前取得丝毫进展。他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对星野汐的兴趣呈指数级增长。

“噗哩~真是太有意思了！”仁王兴奋地对柳生比吕士说，“完全骗不到！她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数据库吗？还是超级计算机？”

柳生推了推眼镜，无语地看着搭档：“放弃吧，仁王。欺骗一个本质上可能没有‘信任’这个程序的人，是徒劳的。”

“才不要放弃！”仁王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这可是终极挑战啊！而且……”他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我发现了一个也许能让她‘当机’的方法。”

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胆的一次试探。

仁王没有伪装成任何人，而是直接找到了正在给运动器材做常规检测的星野汐。

“星野桑，”仁王的表情是罕见的、褪去了欺诈色彩的认真（这本身或许就是最高明的欺诈），“我注意到你一直在收集各种数据，优化所有人的训练。但是，你有没有计算过……你自己呢？”

星野汐检测器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仁王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关切：“你的‘最优解’都是为了别人，为了团队。那你自己的‘最优解’是什么？一直这样计算下去吗？不会觉得……累吗？或者说，你有没有计算过，这样下去的你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一台真正的……机器？”

这个问题，触及了一个核心——星野汐一直回避的，关于自我存在意义和情感价值的哲学层面思考。这是数据无法直接解答的问题。

星野汐终于完全转过身，正视仁王。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速度加快了一瞬，就像是系统在处理一个极其复杂且没有标准答案的悖论。

她沉默了整整五秒钟。

这对于反应速度极快的她而言，是极其罕见的停顿。

“……无法计算。”她最终给出了一个答案，声音比平时似乎低沉了微不可查的一丝，“该问题涉及过多未定义变量和主观参数，超出当前计算范畴。优先级较低，暂不处理。”

仁王雅治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他看到了！虽然极其短暂，但他确实看到了！在那绝对理性的壁垒之后，因为一个关于“自我”的追问，产生了一丝微小的、近乎人类的……迷茫和停顿！

“噗哩~”仁王笑了起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巨大满足感的笑容，“优先级较低吗？好吧好吧~不过，这也许是你数据库里，最值得计算的一个问题哦。”

他没有再纠缠，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星野汐站在原地，看着仁王离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的边缘轻轻敲击着，发出极其规律的、如同代码般的轻微声响。

“自我……的‘最优解’？”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短语，眼中流淌的数据洪流似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乱码。

仁王雅治的最后一次欺诈，或许没能骗过她，但却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一片从未开垦过的土壤。

星野汐第一次，主动将一个与效率无关的、关于自身存在的疑问，加入了待处理队列，尽管优先级……依然被标记为“低”。

虚拟的战场的交锋暂时告一段落，但欺诈师投下的石子，却已在平静的湖心漾开了难以忽视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