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借光而行,你我亦是星辰。”
——
戚盏那日手术之后模模糊糊的便起了高烧,周望书无奈给他打了针退烧药,又折腾到了傍晚。
随着街巷里传出来的一声枪响,或许是在替死鬼的怨恨下,戚盏也渐渐的醒来。可是意识还没回清楚,便哑着嗓子派人去查黎逢的消息……
……
随着难熬的回忆在戚盏脑中戛然而止,他也叹了口气,重新看向了黎逢:“不提也罢。”
他眼中的神色有说不出的意味,像是抱歉,但又包含着怜悯:“听说你之后出国学医,现在如何了?”
黎逢接过了一旁下人递来的茶水,又待下人退尽才言:“老师说可以独当一面,方才动身返回。”
“那你…学的什么科?”戚盏像是出于长者的关心,又问。
黎逢低头浅浅的笑了笑,没有出声。
总不能告诉他当时带着愤恨,因为云雨事后听说戚盏的胃和肺都不好,所以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心脏科?
“自是都懂一些。”黎逢也不算自夸,毕竟他有成绩可以说话。
戚盏也跟着浅笑:“是成长了许多的——”
……
“所以,三年前给您下药的人——查出来了吗?”黎逢不死心,又重提。
戚盏也没有回避,想着把他唤醒的那一声枪响,说的面不改色:“那天晚上就死了。”
但是他的主子,戚盏没动,准确来说,是还有点用。
黎逢只暗叹了一声:“还真—是您的风格。”
黎逢感觉室内的光又暗了几分,也抬头看了看窗外又阴沉下来的天色,放下了一口没动要转凉的茶水便站了起来。
他第一次敢那么直直地盯着戚盏的眼睛,眼里含着这三年的成长,祈求又像是捍卫自己:“盏爷贵人事多,这件事,权且忘一忘吧……”
可是,脑子中的记忆能忘,身体记忆谈何能忘呢……?
左肺上的疤,时刻都在提醒我从未忘记过你。
戚盏也撑着厚重的沙发扶手站了起来,黑色的大衣披在身上,他跟随黎逢一起走出了房门。一股冷风顿时迎面而来,激的黎逢一震。他下意识的偏偏头看了眼戚盏。
是又要下雨了。
戚盏倒没什么表情,在他发现黎逢侧脸看他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唇,示意了一下在一楼等着被安排的孟彦,良久,他才接了黎逢的上句话:“好。让孟彦送你回。”
黎逢也没拒绝,辞了行之后便从容的走下了楼梯。
戚盏看着被孟彦带出了正门又上了汽车的黎逢,顿时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强撑到房间又靠在了沙发上,握紧的拳头狠狠地抵在了胸口——
三年前的这一刀,不仅加重了他的肺部感染,也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可以说,黎逢虽然在国外,但是他留下的记号,确确实实是影响了戚盏整三年。
刚好这时,周望书也来到了戚宅,给戚盏做每天的输液工作。
他给戚盏调适好了针剂,边撸他的袖子边跟他找着话题:“我刚才看见孟彦出去,他亲自开车,是送什么人吗?”
戚盏眯着眼,像是忍痛,又像是累了:“是,送个故人。”
“故人?”周望书有些惊讶,向来南征北战不爱称兄道弟的盏爷,谈何有故人?
周望书见戚盏不接话,又言:“我听说昨日黎府的那个少爷回国了,人家可是心脏科的博士呢!只可惜,救不了你……”
算了,周望书向来不带脑子。
戚盏的眸子动了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还有——他不是?”周望书想说戚盏左肺上的伤。
“送的就是他。”盏爷说的平淡。
所以,他是特地找了一个我健康的器官来学,为了避免之后的再次遇见……
戚盏看似无奈的笑了笑,看着窗外密密的雨丝,做出了肯定:“挺好的——医人先医心。”
可是,再高明的医术,或许也治不好你的心。
“所以?这是已经见过了?”周望书又问。
“昨晚上得的消息。”
“你这是又藏不住了?你不记得他们下药的目的了?”周望书边回想边替戚盏捏了一把汗。
戚盏叹了口气,疲惫的紧:“三年了。我玩累了。他,也该死了。”
如今小东西回国了,我的目的达到了,这件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你就不怕黎逢……?”周望书皱着眉坐在了戚盏的旁边。
“怪就怪吧。”是他在咄咄逼人,哪里怨得了我。
戚盏敛了敛眸子,找了个背光的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沙发的一侧开始打盹。周望书见身边没了动静,转头看了眼憔悴的戚盏,叹了口气端起了手里的书。
也是,他决定的事情,他决心护的人,没人能阻拦,也没人敢阻拦。
若不是当时他派的人没有查到黎逢在国外的准确信息,杀了黎旌海就断了黎逢的生活来源,以戚盏的脾性,他怎可能留一个祸患整三年。
恰巧此时,孟彦的车也稳稳的停在了黎府的大门前。
孟彦提前下车,撑好了伞打开车门接黎逢出来:“黎少爷,到了。”
黎逢应声点头做回应,随即下车:“麻烦了。回去小心。”说罢,他便想钻进雨幕。
但是孟彦先一步拦住了他:“黎少爷,您把这伞拿了吧,雨下得太急了些。”
黎逢听到孟彦这话的时候,下车的脚步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也瞥见了伞柄上刻的苍劲有力的“戚”字,刚想开口婉拒,但是被孟彦揣度出了意思,话语权又被他抢先。
“是您先提的相忘的,怎这时,倒在意起了这些?”他说的还头头是道。
您尚且这样,那您要盏爷如何忘呢……?
黎逢抿了抿唇,睫毛也透过雨水闪了几下,犹豫后出声:“那…替我谢过盏爷。”
说罢,他接过了孟彦手中的伞,一步步朝着深宅走去。
孟彦当时也听从了戚盏的吩咐,没有当即离开,而是在车里坐了一阵,怕出什么乱子。
果然,盏爷每次的预谋,都是准的——
黎逢回到府内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想先去找父亲问安。可谁知,他刚走到书房的门口,里面便传出了细思极恐的谈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