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信

　　上课铃响了，芸慢慢低着头走进教室，从她压得低低的面孔中可以看出她隐藏着的对英语老师的厌恶和不满。天明知道她的情绪：有一次英语老师当众把本就自卑的她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连用词都不带重复，甚至还中英混杂。而这样只是因为作为值日生的她没有来得及擦黑板。

　　芸回到位置，看看画本，好像察觉到什么，目光放在画本上没有移动。天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芸发现。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我动了你的画本”之类的话已经挂在他的嘴边。芸拍拍画本，放回书包里，好像刚才只是望着画本发呆。天明心里的石头放了放，庆幸自己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这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一个中年男人，人送外号“聪明哥”，只因他虽仅四十多岁发型却已经成了“地中海”，他则常常用“聪明绝顶”来缓解尴尬，所以得此绰号。历史作为天明最不喜欢的课程，其授课老师自然也不受他待见。他在历史课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丝毫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老师经过初一一年的折磨，也不再和天明纠缠，只求他安分守己一点。

　　不过天明好像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了。

　　他在历史课本的空白处撕下一条，拿下夹在耳朵间的中性笔又写了几个字：

　　没事吧，别把那个会几句外语就以为自己了不得的家伙说的话放心上。

　　随即天明便把纸条递给了芸。芸认真地用笔做着笔记，没有搭理天明。天明只好收起纸条，也想像芸一样认真听讲。但是没过几分钟天明就犯困了，趴在书本毫不客气地上睡着了，睡得好香好香。

　　“阿嚏！”一个喷嚏打醒了天明。他抬头看看，历史老师已经走了，看来是下课了。而灿正站在他面前，用荒地上长的狗尾巴草挠他的鼻子。

　　“嘿，天明哥，你终于醒了！睡得怎么样？口水都流袖子上了！”灿嬉皮笑脸地说。

　　“唔…要不是你昨天半夜突然发神经要唱歌，还唱得鬼哭狼嚎的，我能犯困嘛！”天明揉揉眼睛“口水？哪里有口水！我睡觉可是很讲‘睡德’的。哪像你，睡一觉口水流一床。”

　　灿赶紧堵住天明的嘴：“行了行了，你老弟我就这么点脸了，多少给我留点。”他又摸摸口袋，故作神秘地说：“还有一件事，放学给你个东西。”

　　天明挠挠头：“什么玩意儿，别耍我啊。你这人我最清楚，没一句正经话。”尽管这么说，天明还是很好奇，恨不得现在就从灿的口袋里把东西抢过来一探究竟。

　　今天一天都平平无奇。除了老刘没来外，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芸还是除了问几道不会的题外没有说一句话。天明对这个女孩起了很多猜测。毕竟他可耐不住一天一句话也不说。不过这些也只是在他脑海里浮现罢了，天明是绝不敢说出来的。

　　下课晚自习已经八点多了。天明和灿又一次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什么东西啊？”天明耐不住好奇，先开口问了。

　　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天明：“喏，芸给你的。我可没动啊，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不信你检查封住的胶带。”

　　天明听到芸的名字，劳累的神经一下又紧张起来。他的心似乎被一道闪电击中，不住地颤抖着，许多匹脱缰的马在里面奔跑：芸？真的是她吗？为什么她要给我写信？信里面有什么……

　　尽管天明很惊诧和疑惑，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拍拍灿的脑袋：“灿老弟啊，你虽然嘴欠手也欠，但是你的人品老哥还是相信滴。”说完，天明跨上自行车带着箭矢一般的归心向家骑去。

　　老旧的楼房，带着体温的铁钥匙，生锈的防盗门。天明回到了家中：“奶，我回来了！”一声匆匆的问候，他便跑进屋子里，急急匆匆地打开了信封…

　　“明儿，进家门要换拖鞋呀喂！说过多少次了还是不听。”奶奶向着如风一般跑进内屋的天明吆喝了一声，然后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