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祁忽然觉得,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像刚灭了一个大宗门的魔头,倒像个流落街头的小孩。
他本以为这个墨朝吟,尽管年纪尚幼,但也会是个刺儿头,修为还高,应该会面目狰狞,歇斯底里,被抓住了也会想方设法地逃走。
可眼前这个形容颓废的少年,像待宰的羔羊,温顺且忐忑的靠在墙角,凝望着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走进牢房内,齐默跟在他后面。
那个少年微闭双眼,把自己缩得更紧,头埋在两腿之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正微微抽泣。
不,他本就是孩子,又谈何像不像。
唐祁你就是墨朝吟?
唐祁打破沉默,率先开了口。
墨之是,大人。
少年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唐祁墨之?你很有文化吗?会写字吗?
齐默愣了愣,被他的话给噎住了。
这人的理解可真是满分,之乎者也的“之”活生生被他造成了汁水的“汁”。
墨之本人则茫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勉强笑了笑,淡淡的梨涡很好看。
或许是这位墨之与唐祁的设想大有所差,他面露吃惊之色。
这种吃惊是齐默十三年来从未见过的。一直以来,唐祁的表情都很浮夸,喜悦像兴奋,悲伤如丧考妣。
可这神情却薄有几分寡淡,浅浅的,不仔细瞧发现不了。
莫非之前都是故意做作装出来的?
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齐默沉在思绪里,溺于其中。回神之时,听见唐祁在喊自己。
唐祁阿默,阿默?我们带上墨之回家吧!阿默?
齐默连忙应了一声,抬眼, 神情满是闪烁。
唐祁玩笑似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戏谑。
唐祁怎么啦,在想什么?
齐默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齐默我刚刚看到墨朝吟,有些像我童年时一个已故的玩伴。
唐祁哦,这样啊……
唐祁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齐默多年避而不谈的儿时,也是令他颇为好奇。
不过方才齐默抬眼时恍然的神色,单独欣赏也是很可爱的。
齐默咳,既然已经见到墨朝吟了,那就走吧。
齐默略显尴尬道。
唐祁上下打量了一番墨之,他头发蓬乱,形容枯槁,衣衫褴褛,没有半分灭赵家时的威风。
唐祁要不……先把他捯饬捯饬?
齐默嗯…也是。
唐祁只找到一件囚服和一双草鞋,监牢里也确实没什么能穿得出门的衣裳。
他看了一眼墨之那张好看的脸,又瞟了一眼那件囚服,觉得也是太委屈这般美男子了,去他的囚犯,他就要看看墨朝吟打扮好些是怎样。
唐祁从包袱里掏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是件黑衣常服,不太贵气,也衬得出容貌,生得好的人穿了自然好看。
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墨之说。
唐祁你,先去洗个澡,再换上这套衣裳,回唐家了。
墨之一怔,这衣服明显不是囚服,倒像是这位大人自己的衣服。小时候只见过大户人家公子哥穿过,这位大人怎会舍得给自己这个死囚穿。
他当然不知道唐祁这只狐狸在想什么。
唐祁干什么,等着我服侍你沐浴更衣吗?
墨之不敢。
唐祁那还不快去。
墨之是。
唐祁可不知道,他对墨之说的“服侍沐浴更衣”,未来会成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