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般的灯光刺破黑暗,晚宴厅内人影摇曳。
觥筹交错间,秘密像沉淀物一样堆积在杯底。
你身着暗红晚礼服,高跟鞋踏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每一步都经过计算。
精心练习过的微笑挂在脸上,像一层薄薄的假面。
水晶吊灯倾泻光芒,香槟在高脚杯里升腾着金色泡沫。
低语和背景的弦乐交织,形成一层嗡鸣的背景音。
你优雅地在人群中移动,像一条寻找猎物的蛇,将每一张陌生的脸孔刻入脑海。
那个“猎人”究竟藏在哪里?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任何不协调的举动。
突然,掌声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我们今晚的特邀嘉宾——伟大的魔术师鲁道夫!”司仪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情。
舞台中央,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深深鞠躬,动作幅度大得有些滑稽。
他抬起头,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说了几句俏皮话,引来宾客们一阵善意的轻笑。
你对此毫无兴趣,侧过脸,继续在流动的面孔中搜寻。目标尚未出现,或者隐藏得极深。
“现在,我需要一位美丽的志愿者,来协助我完成接下来的奇迹!”魔术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大厅中回荡,强行拉回你的注意力。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下舞台,在衣香鬓影间穿行,装作认真挑选的样子。
那种被无形视线锁定的感觉再次袭来,沿着你的脊柱向上爬升,带来一阵寒意。你下意识地调整站姿,试图摆脱那粘稠的注视。
你强迫自己维持镇定,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
直到——
“不知道这位可爱的小姐,是否愿意为艺术献身?”
一只手毫无预兆地伸到你面前。
你抬起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跳。
那双眉眼,那抹微笑,那种玩世不恭又暗藏锋芒的表情。
杰罗姆。
他怎么会在这里?用这种身份?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压低了声音,确保这质问只落入他耳中,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警惕。
杰罗姆眉毛轻扬,唇角勾勒出玩味的弧度。
“表演,当然。难道我的伪装还不够成功吗?”他的语调轻佻,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危险。
这混蛋总能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周围的目光聚焦过来,带着好奇与期待,无声地催促着你的回应。暴露身份?还是配合他演下去?
你控制住给他一拳的冲动,毫不掩饰地向上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至少能表达一部分真实情绪。
最终,你还是将手搭上了他伸出的手掌。
“我讨厌你。”你站起身,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字字清晰。
杰罗姆顺势握紧你的手,指尖传来的热度与你掌心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他的声音同样压低,带着一丝戏谑。
他牵着你的手,向舞台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他们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射。
他故意捏了捏你的手心,一个挑衅的小动作。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你有片刻的恍惚,某些片段不受控制地闪现。
舞台上的聚光灯直射下来,强烈的光线刺得你不得不眯起双眼。
一个装饰华丽的魔术箱已经摆放在舞台中央。看起来普通,但出自杰罗姆之手,里面可能藏着任何东西。
台下观众期待的注视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你背上。他们只看到一场表演,却不知台上的两人各怀鬼胎。
“现在,请大家看好,”杰罗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表演者的夸张,“我会让这位美丽的小姐,从这个箱子里——消失!”
他示意你进入箱子。
你心不在焉地配合着,弯腰钻了进去。箱子内部比预想的要深一些,有淡淡的木头和油彩气味。
箱门在你面前关上,隔绝了光线和声音,只留下狭小逼仄的黑暗。
你没有放松警惕,耳朵紧贴着箱壁,试图捕捉外面的任何异常动静。手指触摸着箱壁的接缝,寻找可能的机关。
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面。杰罗姆的出现绝非偶然,他想干什么?这场所谓的魔术表演,又隐藏着什么目的?
外面传来杰罗姆故弄玄虚的咒语和观众的低呼。听起来一切正常,但越是正常,越让人不安。
几秒后,箱门打开。光线涌入。
“看——她又回来了!”杰罗姆夸张地挥舞手臂,引导着掌声。
你面无表情地走出箱子,动作迅速,快步走下舞台,重新汇入人群边缘,找了一个相对不显眼的位置。必须尽快脱离焦点。
“感谢这位小姐的勇敢配合!”杰罗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愉悦感,“那么,下一位幸运的志愿者——让我们欢迎,可敬的副市长先生!”
聚光灯移动,打在了一个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身上。
副市长显然喝了不少,脸上带着醺醺然的笑容,摇摇晃晃地走上舞台,还朝着台下挥手致意,享受着众人的瞩目。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什么。
没有人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杰罗姆脸上依旧挂着魔术师的标准笑容,向副市长伸出手,似乎要引导他站位。动作自然流畅。
就在两人交错的瞬间,杰罗姆猛地一个转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的手腕迅疾一抖。
一道寒光破空而出。
那是一把飞刀,薄而锋利。
刀锋精准无误地刺入了副市长肥厚的胸膛。正中心脏。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绽开的妖异花朵,溅落在光洁的舞台地板上,迅速蔓延开刺目的红色。
副市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痛苦瞬间扭曲了他的五官。
他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杰罗姆,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然后向后踉跄着倒去。
身体重重摔在舞台上,发出一声闷响。清晰可闻。
他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眼睛还圆睁着。
死寂。
大厅里落针可闻。音乐停了,低语消失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如同信号弹般引爆了整个大厅。
恐慌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
然而,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些之前一直彬彬有礼地端着香槟和点心的服务员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行动起来。
他们掀开托盘的盖子,下面露出的不是精致的食物,而是黑洞洞的枪械。手枪,冲锋枪,种类齐全。
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枪声骤然响起,密集的子弹撕裂空气,朝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扫射。
玻璃破碎的声音,子弹嵌入墙壁的声音,中弹者倒地的声音,混合着人们的哭喊和尖叫,构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鲜血飞溅,染红了华丽的壁纸和昂贵的地毯。昔日的奢华之地瞬间化为屠场。
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互相推搡着,尖叫着冲向大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礼仪和秩序。
但出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手持武器的武装人员,他们将唯一的生路彻底堵死。枪口冷漠地对着涌来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