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你推开公寓门的瞬间,一个挺拔的身影便烙印在你的视网膜里。他静立于落地窗前,身后是哥谭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璀璨的灯火将他的轮廓勾勒成一幅模糊却致命的剪影。
玄关的声响惊动了他。他缓缓转身,那张让你在无数个日夜里辗转反侧、魂牵梦绕的脸庞,对你绽开一抹足以融化一切的笑意。
就是这抹笑,让你坚硬的外壳瞬间土崩瓦解,所有的防备与不安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自从离开那个该死的牢房,无边无际的悔恨就如潮水般将你吞噬。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被诅咒的漫长生命里,你竟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分一秒。就连这不朽,这永生,也只是一个强加于你的枷锁。
只有和杰罗姆在一起,你才能攫取到片刻的喘息。你什么都不必思考,只需蜷缩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听他用那宠溺到骨子里的嗓音,一声声地哄着你,唤你“小猫”。
你无可救药地沉溺于这份安稳,贪恋着这份温暖。
既然和他在一起是如此快乐,那为什么不呢?
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在看见他笑容的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归宿。
这一次,你不想再退缩,不想再逃避。你快步冲了过去,一头扎进那个让男人的怀抱。
对方的身体明显一僵,双臂悬在半空,似乎对你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措手不及。
他垂下头,那双漂亮的绿眼睛诧异地转了转,这才迟疑地、僵硬地回抱住你。
一股浓烈刺鼻的古龙水味,混杂着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金属气息,蛮横地钻入你的鼻腔。
不对!这不是杰罗姆的味道!
你一向警觉,可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你迟钝得可怕,忽略了太多致命的细节。
你没注意到,“杰罗姆”的脸上根本没有前两天打斗时留下的伤口,更忘了,他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那个重兵把守的阿卡姆疯人院里逃脱!
等你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尖叫着危险!意念一动,你试图瞬移逃离,可对方的动作比你的念头更快!
他比你多活了数百年,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残忍,都将你死死压制。只一瞬间,他的身影就鬼魅般挡在门前,彻底封死了你所有的退路。
“杰……杰瑞米……”你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恐惧的碎屑,散落在冰冷的空气里。
“想我了吗?”杰瑞米冲你粲然一笑,那笑容明亮得晃眼,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你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他病态地、极其享受地欣赏着你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恐。
与你同样冰冷的手指抚上你的脸颊,你像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一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亲爱的小妻子,好久不见……准确来说,是一百一十八年零三十七天不见。”
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精确到天的数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你的心脏,无声地控诉着你当年的背叛与逃离。
他低下头,作势要吻你。你猛地扭过脸,那个吻最终落在了你的左边脸颊上,冰冷得像一块墓碑,带着死亡的气息。
你的闪躲彻底激怒了他。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掐住你的脖子,蛮横地将你的脸扳回来,逼你承受他暴风骤雨般的吻。
那不是亲吻,是惩罚,是啃噬,是野兽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烙下滚烫的印记。
你闻到了血腥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你的。
直到他终于松开你,新鲜的空气才重新灌入你的肺部。
你剧烈地咳嗽起来,狼狈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被扔上岸的鱼。眼角咳出的泪花,瞬间模糊了视线。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你泣不成声,声音破碎。
“放过你?”杰瑞米讥笑出声,那笑声在你听来,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我的宝贝,我这么爱你,怎么能放过你呢?”
你的双眼噙满泪水,再也承受不住,大颗大颗地滑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砸出深色的水痕。
杰瑞米却蹲下身,将你重新拥入怀中,用那恶魔般的嗓音在你耳边低语:“要我放过你也行,把那个瓦勒斯卡带给我。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本体一旦吸干二重身的血液,力量将呈几何级数暴增,到那时,就连吸血鬼猎人的圣器也奈何不了他,他将成为真正的不死之王!
见你沉默,杰瑞米猛地扼住你的下颚,逼你抬头与他对视。
那力道大得惊人,你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哀鸣。
他凑近你,那双与杰罗姆一模一样的绿瞳里,没有半分宠爱,只有冰冷的、审视的、能将人灵魂冻结的寒光。
“乖宝贝,你最好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
剧痛从下颚传来,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疯狂滚落。
你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拼命地摇头,每一个动作都扯动着下颚的剧痛。
他这才满意地松开你,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弧度,伸手温柔地抹去你满脸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仿佛你们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那还犹豫什么?用他的命,换你的自由。”
你躲了他一百多年,真的累了。面对这个充满血腥味的筹码,你的心,竟然可耻地动摇了。“……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杰瑞米弯起嘴角,笑得颠倒众生,却让你如坠冰窟。
一周后。
“咚!咚!咚!”
刺耳的敲门声将你从混沌中惊醒。你瞥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播放的阿卡姆疯人院越狱新闻,门外是谁,不言而喻。
杰罗姆……他来了。他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你的心疯狂地跳动着,不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因为即将行刑的恐惧和罪恶。杰瑞米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你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谁让他明知你是吸血鬼,还要不知死活地靠近你?谁让他明知你的本性,还要愚蠢地爱上你?要怪,就只能怪他看错了人!他活该!
你用这些恶毒的念头麻痹自己,试图将那颗即将碎裂的心用尖刺包裹起来。
你一步步走到门前,手却僵在半空,怎么也无法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
你颤抖着凑近猫眼。那张熟悉的脸,那双盛满了期待与爱意的绿眼睛,清晰地映入你的眼帘。他正对着猫眼,傻傻地笑着,等你开门。
你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下一秒,身影便从门前消失,瞬移到了客厅中央。你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将它重重地放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
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又决绝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