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宋驰?
王一博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他应该习惯的,在肖战的眼里,他的喜欢不仅恶心,还很廉价。
所以,他半夜担心朋友赶过来照应宋驰,在肖战看来,不过是勾搭不上他后又投怀送抱了另一个人。
王一博是,
王一博不想和他纠缠下去:
王一博那么麻烦肖医生让一下,我要送他回酒店了。
宋驰酒店?
宋驰连忙摇头,酒精上头现在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宋驰我不去酒店,太脏、脏了……王一博,我跟你回家,好不好嘛?
宋驰已经醉成一滩烂泥,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此时东倒西歪的往王一博身上凑,铺面而来的一股酒气熏得王一博咳嗽了几声,但看到他眼睛里满满的期待,沾了酒意还亮晶晶的王一博心一软没有直接拒绝,想说些软话劝他听话。
肖战当然可以,
肖战冷哼了一声:
肖战他求之不得。
如果只有他和宋驰两个人在场,王一博说什么都要把他送到酒店去,别说是跟他回家,就连他的家门都不会让宋驰踏进去。
他不想耽误宋驰,连一点希望都不能给他。
但听肖战这样说了,他就算此刻拒绝了宋驰,落到肖战的眼里也不过是欲拒还迎,还不如顺手帮一把宋驰。
毕竟也是认识两年的朋友,王一博知道宋驰有洁癖,也不能真的让他流落街头。
王一博好。
王一博面不改色:
王一博我带你回家。
他一只手扶住宋驰,另一只手取出手机叫了计程车。
在肖战的印象中王一博一向性格唯唯诺诺,夏季出事前他不爱讲话,总是远远地偷看他一眼,一旦触及视线立刻就会缩回去像是犯了莫大的错事,夏季出事后他变得愈发沉默,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低眉顺目满身萦绕着化不开的哀愁。
十几岁的王一博的存在本身就是令肖战避之不及的一场瘟疫。
再见面时,王一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剩下了冷淡。
肖战不知道这些年王一博都经历了什么,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记忆中的王一博的确是很温和的一个人,而不是现在这样看起来浑身是刺实际上不过是连解释都不愿意的人。
他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应对冷嘲热讽,他可以坦然的接受,就仿佛他自己也觉得:没关系,他就是瘟疫,所以不能与别人有过多交集。
肖战皱了皱眉,他看到王一博艰难地扶著宋驰往酒吧外走,宋驰醉起来不闹事只是爱犯困,现下整个人都半醉半醒,看向王一博一个劲儿傻笑,同时脚下打晃眼皮子打架。
宋驰博博……
他迷迷糊糊地喊王一博的名字。
肖战看到王一博在听到“博博”两个字后脚步一顿,他握紧了拽住宋驰的胳膊。
王一博别这么喊我,宋驰。
他的声音很轻,接着微微咳嗽了两声,似乎是终于牵动了伤口。
肖战这才想起来他也不过才出院一个月,也不知道有没有去别的医院继续治疗,伤口如果恶化感染了只会反复发作,对复原很不利。
到底是医者职业病。
肖战有些自嘲,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些担心王一博。
肖战去吧台结了账再出门时,王一博喊的车还没到,他扶著靠在他身上的宋驰,还在轻声安抚宋驰。
王一博有没有不舒服,想吐吗?
宋驰口齿不清的摇头,嘴里还在嘀咕:
宋驰博博……我就想喊你博博……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你?
还是不喜欢被喊博博?
无论是哪一个“不喜欢”,肖战心里都有答案。
计程车时机刚好地抵达了酒吧,司机摇下车窗操著带口音的普通话豪爽地问:
计程车司机是你们叫的车吗?
王一博是,
王一博点点头扶了一把宋驰:
王一博师傅,他有些醉了,能不能帮帮忙把他搬上车?
肖战我来。
不等司机开口,肖战先一步拉开车门。
司机这才发现还有个醉鬼,连忙咋呼道:
计程车司机哎哟,这小伙子不会吐车上吧?
王一博见司机有些为难,想说些客气话,如果司机不同意载人他再想其他办法。
肖战不会,他没喝多少。
肖战打断他的话:
肖战其实就是酒浅容易醉还偏要喝。
计程车司机现在的年轻人啊,
司机咂嘴:
计程车司机要爱惜自己啊,不能喝还喝。
肖战是,
肖战笑道:
肖战师傅说得有道理。
计程车司机行了,上车吧。
肖战道了两声谢,拉开后座的车门扶过宋驰往车里送,等安顿好了见王一博还站在车边,也没多说什么,他顺手拉开前门坐到副驾驶座:
肖战上车。
这个点儿喊车不太方便,王一博小声道:
王一博好,谢谢。
明明是他叫的车,肖战倒挺自来熟。
肖战走吧,去向远花园32区。
计程车司机向远花园?
司机扫了一眼喊车时目的地的定位:
计程车司机我记得不是……
肖战神色自如:
肖战临时改了。
计程车司机行,那坐稳了。
王一博上了车也不开口,肖战住的小区就在这附近,先送他回去也不过是顺路的事情。
肖战却忽然开了口:
肖战他住我家。
王一博皱了皱眉:
王一博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肖战我更不会对他怎么样。
王一博没有再说话。
宋驰真的就和肖战说的一样,酒浅易醉但酒品还不错,一路上安静地靠在他肩膀呼呼大睡。
都说酒品见人品,宋驰醉了后不骂街不闹腾,可见骨子里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
王一博当然知道宋驰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他追了自己两年,从一开始不熟悉王一博觉得他年纪小又是富家小少爷,多半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小少爷的一时兴起时间有些久,久到他从宋驰所在的C市调任回长大的A市就职时,宋驰依然对他念念不忘。
就算长久见不到面,宋驰依然热情不减。
有些人天生长情,刻在骨子里改都改不掉。
王一博无法嘲笑宋驰,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但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喜欢,这对宋驰来说太不公平,他全心全意心里装着自己,可自己心里也全心全意九年来都只惦念一个人。
王一博悄悄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肖战,他在和司机聊天,嘴角带着笑意语气里洋溢着愉悦,轮廓被车窗外一路流连的霓虹灯映照得柔软而温和。
这些年他好像变了许多,比之从前目中无人一脸傲气的肖战,他似乎柔和了许多。
肖战变成了他想象中的样子。
他曾经想过,如果夏季还活着,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会在夏季的撮合下渐渐缓和了关系,也许再多几年,肖战也会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他所想的那种为了巴结才接近夏季的人。
甚至,有一天肖战也会对他笑一下说:
肖战这些年有你这个朋友,其实也不错。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奢想,带着罪恶的愿望,王一博每想一次就会负罪感重一点。
这一切之所以无法实现,是因为他没有来得及救回夏季。
他移开视线看窗外进入住宅区后逐渐黯淡下去的灯火,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一段路,反而平添了几分寂寥,他垂下眼眸情不自禁道:
王一博肖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
他怎么会过得好。
王一博问完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过分,他也不期待肖战会回答自己。
肖战正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冷不丁听到王一博开口,他一瞬间忘记了接司机的话。
王一博的声音太轻了,轻到侃侃而谈的司机甚至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但偏偏肖战从刚刚开始,就借着指路的借口,抬头朝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太安静让他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他看到宋驰靠在王一博身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王一博怕他滑下去用手轻轻托住了他的肩膀,宋驰也不知道酒后嘟囔了什么,王一博无奈地扬起了嘴角。
很多年前,高二期中考试一考完,夏季就拉着他们去了操场,他一下子拽住王一博双双跌坐在地上。
夏季博博,我快累死了,
他仰头活动了下脖颈:
夏季也不知道这次挂了几科,回去要挨几顿打。
王一博不会的,你这次进步一定很大。
王一博笑着把自己的校服垫在他身后,夏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躺上去而是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夏季还不是因为有你们帮我补课。
王一博嗯,
王一博没有推开他,他放松了肩膀让夏季靠的更舒服点:
王一博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夏季闻言一把抱住王一博扑进他怀里:
夏季这才像人话嘛!你都不知道刚刚我和肖战说我太累了,他怎么回我的!
王一博瞄了一眼还站着的肖战,小声问:
王一博他怎么回答的?
夏季他说啊,
夏季抬眸瞪了一眼肖战:
夏季他说我这破成绩就算累死了,都不会有进步。
王一博闻言咯咯笑了,笑意顺着弯弯的眼角流露出来藏都藏不住。
那时候的王一博好像真的很开心,也很真心。
但是现在坐在车后面笑着的王一博,好像没那么开心了。
肖战学医挺累的,尤其是硕博连读,差点去了半条命。
肖战终于还是开了口:
肖战但现在熬出头了,还算不错。
王一博没想到肖战会回答自己,还是不带任何讥讽平心静气的和他陈述事实。
王一博那就好。
他看向肖战的背影,眼眶抑制不住的湿润,他为自己突然到来的矫情感到难堪,慌乱移开视线。
肖战你呢?
王一博我?
王一博迟疑了一下,片刻后他轻声道:
王一博我……也挺好的。
只要能活着,就什么都好。
肖战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肖战转身看向他:
肖战王一博,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