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叙耳边只有一点噼里啪啦的火苗迸发的声音。
自那场大屠杀后,晏家老宅就格外的安静。
算上放养在花园里的黑马李逵与大猫,这地儿也就六个活口。
晏叙总做噩梦。
做噩梦就不睡,晏叙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格外猛烈。
能怎么烧?一刻不停地大换血呗。
以至于,晏叙现如今只靠葡萄糖度日。
“把阳春面撤了,”晏叙在电脑上办公,头也不抬地对管家说“我最讨厌阳春面。”
管家叹了口气。
深怕这活祖宗年纪轻轻就把自己送走了。
晏叙挑衅似的,当着管家的面拆了一瓶葡萄糖,吨吨吨地干了下去。
言归正传。
晏叙难得地打了个盹。
外头的走廊上,一深一浅地脚步声响起,听得出来,那脚步声的主人在极力放轻声音。
企鹅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晏叙房间的大门,确认晏叙未醒后,蹑手蹑脚地踱到了晏叙跟前。
他俯身扶住了梨木椅的扶手,慢慢地贴近晏叙。
就在二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一起时,晏叙猝不及防地睁开了眼。
“你的呼吸太重了。”晏叙直起身,伸手扶住被自己吓了一跳的企鹅。
“这……你的管家说……你最近状态很不好……不好好吃饭……大半夜跑楼顶上吹笛子……我就……寻思……来看看你……”
晏叙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必要。”
企鹅一时手足无措。
“你靠近我应该感觉有点不舒服吧?”晏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有点。”
“人杀多了,身上戾气有点重。”晏叙理了理衣领“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这个感觉。”
企鹅:……
“找地方坐,”晏叙起身“我要去洗把脸。”
企鹅环顾四周,他肯定,除了那把梨木椅,他绝对没地方坐。
他总不能坐桌子上吧?
(晏叙的房间没有床,有床你就看企鹅敢坐么)
晏叙回头,指了指那把椅子:“坐那。”
企鹅欲言又止。
晏叙一脸恨铁不成钢,他快步上前,一把抱起企鹅,想将他放在梨木椅上:“我没那么多穷讲究,这就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椅子。”
但晏叙这一举动显然是吓到了企鹅,企鹅不由得紧紧搂住晏叙的脖子。”
“奥斯……”晏叙有些无奈“把你缠在我腰上的腿放下去……”
搂脖子晏叙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缠着他的腰?!
还没等企鹅有什么反应,管家就像个幽灵一样,走路没声儿,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家主,这有个……”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额……欸……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走,我走,你们继续……”
管家顺手带上了门。
门外,隐隐传来管家兴奋的声音:“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晏叙:你明白什么了?
企鹅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晏叙的颈窝间,晏叙一松手,企鹅就稳稳地落在了椅子上。
“找我什么事?”
企鹅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从某种激动的心情中平复了下来:“上次我和你说的盖勒文那件事……”
“免谈。”
企鹅一下愣住,接着不可置信:“你……不想给晏落报仇?不想扳倒那个毒瘤吗?”
“时侯没到。”
“要等到什么时候!”企鹅情绪激动,一把抓住晏叙的肩膀“他杀了我的母亲……他也杀了晏落……他将哥谭搞得一团乱!他就应该被铲除!”
“如果你来我这就是来说这个的,你可以走了。”晏叙面无表情。
企鹅满脸写着失望“晏叙,我以为我们是一路人,但是,现在看来,你就是个自私自利,卑鄙懦弱的利己主义!”
他起身离开:“你谁也不在乎,哪怕是晏落死了,你也只会缩在这儿。”企鹅自嘲地笑笑“我看错人了。”
“收起你那些愚蠢的感情。”晏叙低沉地说道“如果你现在出手,你就是直接撕破脸皮,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所以晏落就该死!死在你一味地退让下!”
晏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住了企鹅的衣领,狠狠地将他抵在了墙上,咬牙切齿地在企鹅耳边怒吼“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切感情用事!!!你不懂顾及全局性,你就是最简单粗暴地杀人!!!!你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晏叙如果是只猫。那现在,他一定全身的毛发都炸开来了。
突然,晏叙感到手背上有一点温热。
“你……”
企鹅眼圈通红,眼泪一点一点往外冒,他带着浓厚的鼻音:“晏叙……我母亲死了……就想晏落死了你那么难受……”
“别……哭了……”晏叙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赶忙松开了企鹅的衣领。
企鹅没有一点往日哥谭之王的狠毒劲,至少在晏叙看来,眼前的企鹅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猫。
“好了,别哭了……”晏叙一点一点地将企鹅的泪水抹去“哭多了眼睛要肿的,让你那群部下看见了就不好了……”
“你凶我!我母亲都没这么凶过我!呜呜呜盖勒文他杀了我的母亲……我想报个仇怎么了……”
“你先别哭了,你只要不哭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
晏叙有些无奈:“真的。”
企鹅吸了吸鼻子,用力将脸上的泪水都蹭到晏叙身上“你要先好好吃饭,然后再去睡觉……明天和我去把盖勒文的坟头推平!”
“好好好,依你。”晏叙生怕企鹅再哭出来。
夜凉如水。
在花园修建枝条的管家收到了秦凉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让他晚上去大厅寻晏叙。
“去吧,大概是什么要急事。”秦凉说。
管家到了大厅门口,敲了敲门。
“进。”
“爷爷!”是管家五岁的孙子的声音“晏哥哥给我吃了苹果!他给我的苹果好甜!”
管家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不改色:“家主。”
晏叙正在拿小刀削一只苹果,他抬起了头,没有理会管家,反而冲那小孩儿一招手“过来。”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晏哥哥,你削的苹果皮不断诶!”
晏叙笑了笑,眼底却毫无波澜“以后教你。”
管家的声音发颤“这……孩子要去睡了。”
晏叙似笑非笑:“光凭一个盖勒文可使唤不动阿落。”
管家低头不语。
晏叙呵呵一笑“我听说,今儿下午,你儿子儿媳都出车祸了,”他将最后一点苹果皮削尽“节哀。”
管家扑通一下跪下了,老泪纵横:“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看在我孙儿还小的份上,放过他……我……愿意自裁。”
晏叙笑意愈深,他将光皮苹果放在了桌上,又拿出了两块糖,递给了那小孩儿:“去给爷爷一块,他今儿辛苦了。”
小孩不懂为什么爷爷那么伤心,他只想着能用糖块换回爷爷脸上的笑容“爷爷,吃!”
管家瞥了晏叙一眼,晏叙柔声道:“给爷爷吃草莓味的吧,你爷爷,可最、喜、欢吃草莓味的了。”
小孩就将粉红色的糖块喂进了管家口中,自己吃了黄色的糖。
“诶,小孩儿晚上吃糖,蛀牙。”
“让他吃,”晏叙活动了一下手腕“最后一次。”
管家慈爱地看着年幼的孙子,紧紧等待死亡的到来,却不想,等来的是怀中的孩子七窍流血。
“你怎么能死呢?”
晏叙一脸冷漠地从管家身边走过,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那个曾经的玩伴。
管家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他耳边回荡起了那句话:
“你不要的钱,有的是人要。”
收钱的是管家的儿子,以管家的名义给晏落提供信息的也是管家的儿子。
作孽,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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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企鹅:呜呜呜我母亲死了。
晏叙(内心ps:要不是你是我媳妇我头都要给你拧下来):不哭不哭,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
管家(拉着大猫的小爪爪):铁树开花了!家主终于铁树开花了!可以直接去下聘礼了!
晏叙:还好没雇佣人,不然明天整个哥谭都要传绯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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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管家的儿子受贿害死的晏落,所以按照晏叙的规矩只杀了管家儿子一家。
有一说一,晏叙做菜不咋滴,但毒药制的一等一的好,外头的糖衣不带任何科技与狠活,天然无公害,什么口味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