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1）

“轰隆轰隆轰隆……”

卡车的轰鸣声已经在我耳边聒噪了一天一夜。

我皱了皱眉，瘪着嘴角，睁开了双眼。

“二哥……”

从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微微转过头，只见白嗣——我们白氏兄弟三人当中最小的家伙，正望着我。

“什么时候到？累死我了！”

“嗯，真是吵死了。”我点了点头，“像这种车，现在还有得坐。以后……哼。”

“啊？这……我们现在不是还有先进的越野摩托和战车？以后总不会还要做这种破车，受这种鬼罪吧！”

我听闻，笑了笑，摇了摇头。

“忍忍吧！”我说道。

这是一辆不小的运输车，车上坐满了人。

这辆车上，是运到前线去的一批兵。其中一半是新兵，一半是参加过前一阵子战斗之后幸存下来，结束了修养期即将重回战场的“半老兵”。而我，就是“半老兵”的其中之一。而嗣，则是新兵中的一员。

“嘿，二哥……”

“别吵别吵。”我推了他一记，用手撑住额头，“别新鲜。晚点有你受的。”

他没再说话。

车厢里一直有些窃窃私语声。那大多是新兵之间的猜测与好奇，以及“半老兵”之间的抱怨与无奈。我和嗣则两者都不是，因为我们是这其中唯一的一对兄弟。

我是湛，淄佑陆军金干连中的一员，中士。

现在是，开战的第三年。

我们都属于堓荃国。而这次战争，是我们自己人跟自己人打。准确来说，是我们要搞独立，与堓荃国分裂，自立门户。堓荃国政府自然不同意，并且强烈反对。我们有独立的意思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最终没有被平定下去，而是愈演愈烈，最终在近年找到了突破口，战争便一触即发。

我们与整个国家作对，看似荒谬，实则并非以卵击石。我们的领土——大概可以这么说——占了整个堓荃疆域近45％，要是硬碰硬，我们也未必就会完败——我们也已经筹备多年。

至于我们要搞独立的原因——是有原因的，并且这并不是出于狭隘的个人利益。

在堓荃中部，有一座高大的山脉，这座山脉世界有名。也正是这座山脉，将整个国家分成两半，气候、地形不同，人文风俗也不同。整个国家一起度过最难熬的阶段，如今进步了，发展了，首都的那一边越来越强盛了，小日子越来越滋润了，而唯独——他们忘了在大山另一边的我们。

他们的生活好了，但并没有带动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是的。在山的这一边，不论是气候还是地形来说，都比不上另一边。再者国家首都也在那一边，那边的发展比我们快速，这是情理之中。可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我们的领袖意识到异端，主动觉醒，费尽全力经过多年独自领导我们崛起——通过各种方式，包括通过走出去到山那边的人才回来，传播更多先进技术，也包括引入国外的先进技术武装自身。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终于使我们赶上了他们——是的，完全靠我们自己的奋斗。

领袖在完成这一大业之后，溘然长逝。在整个地域为之悲痛之际，山的那边注意到了我们的变化。他们还甚至不知廉耻地打压我们，打压我们的经济发展，甚至打压我们在山那边的人才……他们甚至试着切断我们与外界的沟通贸易，试图将我们禁锢在这闭塞的山间。

我们怒了。

我们能够猜出几分原因。

堓荃算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其中最壮大的有两个民族，其中一个是崖哈族，另一个是卡洛族。而我们山这边的，属于卡洛族。

那些恩恩怨怨，要从祖上的历史说起。

堓荃是由崖哈族建立的。后来，外来的卡洛族想要攻占堓荃，但是却失败了。但是卡洛族没有被赶尽杀绝，也没有被驱逐出境，而是被纳入了堓荃国，与崖哈族共存。只是……卡洛族这些年究竟以怎样的身份活着，又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现在几乎没有一个卡洛族的人知道了——真是可笑，我们居然不知道自己祖上的历史。

但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我们隐隐的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崖哈族令人生厌的优越感和他们对我们的鄙视。

他们，大概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卡洛族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有朝一日超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