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们几个队随军转移。
寻常事罢了。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次我们转移到了前线,真正的最前线——我们已经在崖哈族和卡洛族之间的界限——天堑山脉——我们兜习惯如此称呼——这座山脉的山脚下。
这里有一个小镇,我们就在这里歇脚。这个村子因为地理原因,多年来自然也是饱受苦痛。因此,他们对我们的到来十分欢迎——一如他们对待之前进到这里来的卡洛军队一样。他们也期盼着独立与解放。
这天清晨,我还在临时住所办公。
窗外忽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女人的哭声?突然,我觉得那个骂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心下一紧,立马放下笔,起身出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看去,果不其然,是尤里。
“干什么?”我皱紧了眉,立即几步上前,一把夺开了他的手——他正对那个女人拉拉扯扯,出言不逊。
“军纪是什么?不清楚?回去给我罚抄一百遍!”
我怒喝道,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满脸泪痕,这让我有些惭愧。是我没管好自己的队员。
何况,这是当地居民,是我们卡洛人。
“怎么能凌辱妇女?这是大忌!懂不懂!立即道歉!回去守一个月的夜!没商量!”
“哼!”尤里把眼睛一瞪,不屑地伸脚把地上那妇女一踢,“就这种娘们——呸!湛哥你看好了,我可不是无事生非!这个破女人,她不知廉耻不要脸!居然勾搭崖哈的野男人!我们卡洛族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你说要不要死,要不要死!”
“干什么!尤里!谁允许你殴打民众了!”我连忙把那妇女拉过来,护在身后,“你再敢做点出格的事情试试看!罚禁闭一个月!”
“湛哥!”
尤里眼睛瞪得通红,那双眼里的,我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我却竟被吓到了。那是什么?那是仇恨吗?是怒火吗?对谁的?对我吗?不……不……这都太过浅薄!那眼神是那么浓厚,那么复杂,那么……那么可怕!
我一怔。
在这时,我身后那个妇女抽噎着出声了:“不……是的……不是……呜呜,请……听我……”
我回过身,俯下身子,小心地把她扶起来:“有什么,你说。”
我这才发现那妇女很年轻,大概才二十岁刚出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盛满了泪水,此刻正闪烁着惊慌与害怕。
看她战战兢兢,欲言又止,我只好蹲下身,轻声安慰着她。
“你真不值!湛哥,我叫你一声哥,都是给你脸了!”
“尤里!怎么说话呢!注意你的言辞!”这时,葛木从后面冲过来,他身后是其他几个队员。
队员们围过来,几个与我一起安慰年轻的姑娘,几个都在指责尤里的无礼。
“请听我解释!”年轻的姑娘颤抖着出声,“那个人……那个崖哈人……他真的并不坏!那时候我们家的情况那么糟……要没有他的救济,我们真的早就死了!”
我们听闻,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全都看向了尤里。不知情的队员们都在等待着尤里的解释。
“臭娘们!”尤里怒气冲冲地大喝一声,大步上前,仿佛要抓起那姑娘把她撕碎。我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他面前。
“尤里!冷静一点!”
“有事好好说!”罗普也眯起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尤里。
“你们……”尤里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嗣想要上前劝他,但却被他一把挥开。嗣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巴掌。
“干什么!”我怒了,瞪着眼大声喝道,“尤里!你怎么能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回去,罚禁闭两个月!记过一次!谁也不许给他求情!我马上就上报你的罪过!”
兴许是我的怒气吓到了那个姑娘,她在背后嘤嘤地哭了起来。而尤里看我这么震怒,又听到那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张脸上简直就是打翻的调色盘,捋不清,杂乱得令人生厌,各种矛盾都一时间扑在了他脸上。最后他似乎只认定了“愤怒”这一种情感,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住地点着头,瞪着我,用手点点我身后的那个姑娘,冷笑了一声,立即转身大步离开。
他走了,但我仍站在原地,长舒着气,难以平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