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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没有睁眼,只是极轻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纪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贴上了他的额头。
好烫。
他在发烧。
这个认知让纪灼心里一慌。
想起他昨晚接完电话回来后就更加冷峻的神色,想起他手背上那道可能引发感染的伤口,想起他强撑着在饭局上周旋,在车上依旧挺直的背脊。
一种混杂着心疼和焦急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纪灼“你在发烧。”
她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纪灼“必须看医生。”
刘耀文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带着被打扰的不耐和一丝虚弱的暴躁。
刘耀文“不用你管,出去。”
他的拒绝在意料之中,但纪灼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退缩。
她看着他因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一种近乎母性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纪灼“不行。”
她斩钉截铁地反驳,连自己都惊讶于这份勇气。她转身快步走出书房,几乎是跑着下楼,找到佣人,语气急促:
纪灼“刘先生在发烧,麻烦立刻请李医生过来一趟。”
佣人被她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惊到,愣了一下,连忙去打电话。
纪灼又返回书房,手里多了一杯温水和一条浸了冷水的毛巾。
刘耀文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呼吸有些粗重,显然是在硬撑。
看到她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东西,他眉头皱得更紧,刚要开口呵斥,纪灼却已经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将温水递到他唇边。
纪灼“喝水。”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刘耀文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眼睛,此刻像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
他怔住了,到了嘴边的斥责竟咽了回去。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
微温的液体滑过干涩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紧接着,带着凉意的毛巾覆上了他的额头。突如其来的凉爽让他舒服地喟叹一声,紧绷的神经似乎也随之松懈了几分。
他闭上眼,没有再抗拒。
任由她笨拙却小心地替他更换额上的毛巾,擦拭他滚烫的手心。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毛巾浸入水盆的细微声响。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粥余香和属于她的、极淡的奶香气。
一种久违的、被人照顾的感觉,像涓涓细流,悄然漫过他冰封的心防。
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舔舐伤口,习惯用冷酷和强势武装自己,习惯了将所有脆弱隐藏在完美无缺的面具之下。
可此刻,在这个他视为棋子、不断敲打和利用的女人面前,他竟然松懈了。
不知是因为高烧带来的虚弱,还是这片刻的宁静太过蛊惑人心。
纪灼看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和不再那么紧蹙的眉头,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不再去想什么筹码,什么交易,什么未来。此刻,她只想让他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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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生很快来了,诊断是伤口引起的炎症和过度劳累导致的高烧。打了退烧针,开了药,叮嘱要好好休息。
送走医生,纪灼看着沙发上因为药物作用而陷入沉睡的刘耀文。
睡着的他,褪去了所有的凌厉和冰冷,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稚气与脆弱。
她蹲在沙发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滑落的薄毯,目光落在他英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即使沉睡也带着一丝倔强的薄唇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柔软,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甜。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什么理智,什么权衡,什么全身而退。
在这个男人偶尔流露的脆弱和此刻毫无防备的睡颜面前,全都溃不成军。
她伸出手,指尖悬在空中,犹豫了许久,最终,极轻极轻地,拂过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黑发。
动作轻得像羽毛,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满溢的怜惜。
纪灼“刘耀文……”
她无声地念着他的名字,像念一个诅咒,又像一个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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